她猛地抬头,死死盯向刚才撞击的地方。那块尖锐的黑石依然矗立在那里,但在它与自己之间,空气中却残留着一层极其稀薄、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透明涟漪,正缓缓消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淡的、类似于雨后泥土混合着某种奇异草汁的气息。
陷阱!这不是坚固的石壁!这是一个伪装得极其精妙、专门用来防止囚犯自戕的……柔性屏障!
就在阿古拉心神剧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之时,囚室入口处那扇厚重的、布满诡异藤蔓图腾的木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之外,并非李克用雷火营士兵那标志性的暗红皮甲和冰冷火铳,而是一双在昏暗光线下依然明亮锐利、此刻却盛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史迦。
她像一道轻烟般闪身而入,反手迅速合拢木门,隔绝了外面通道里隐约传来的巡逻脚步声。她身上依旧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靛蓝劲装,只是此刻沾染了不少尘土和几点不易察觉的暗褐色污渍,那是干涸的血迹。她的气息有些急促,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刚刚经历过剧烈的运动。
史迦的目光第一时间扫过这竹屋,看到阿古拉狼狈地躺在地上,额头沾着那层透明的“息壤蛊胶”,眼神由极度的震惊茫然正转向一种死里逃生后的虚脱和更深的不解。史迦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这才稍稍落地,但紧接着又被更强烈的后怕攫住。
她几个箭步冲到阿古拉身边,蹲下身,动作麻利地检查了一下阿古拉的额头和颈部脉搏,确认只是撞击震荡并无大碍后,才压低声音,语气急促而凝重:
“你疯了?!真以为撞死在这里,就能一了百了,就能护住你的顾远?!”
阿古拉涣散的目光终于聚焦在史迦脸上,认出是她,眼中的惊愕更甚:“史迦姊妹?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这陷阱…” 她看向那面恢复如常、看不出丝毫异样的石壁,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不解。
“是我换的!”史迦语速飞快,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眼神锐利如刀,直刺阿古拉的心底,“在你被押进这间地牢前,我就偷偷潜进来,用‘息壤蛊胶’覆盖了所有坚硬的致命角落!我知道把你关在这里,就猜到我父亲…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提到“父亲”二字,史迦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痛苦,但很快被更深的忧虑取代。她一边警惕地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一边飞快地从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皮囊里摸出几片边缘锋利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奇异甲壳。她捏住缠绕在阿古拉手腕脚踝上的那些淬毒金属丝线,小心翼翼地将甲壳锋利的边缘贴上去。
“滋…”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热刀切过牛油的声音响起,那坚韧无比、能阻断内息的淬毒金属丝线,竟被那幽蓝的甲壳轻易切断!
“这是…”阿古拉感受到手脚束缚一松,震惊地看着史迦手中的甲壳。
“蓝焰刀蠊的背甲,专破金铁。”史迦简短解释,手上动作毫不停歇,又迅速去切割捆缚阿古拉的老藤,“听着,阿古拉,时间不多!我父亲…金蜈圣手,他想……”
阿古拉的心猛地一沉:“想?想什么?!”
“以你为饵!”史迦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深深的无力感,“假意用李克用把你被生擒的消息,尽快散布出去,引顾远前来!我父亲…他!他甚至…打算在关键时刻,用你…来要挟顾远,逼顾远做出某种承诺,或者…直接扰乱他的心神!”
史迦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阿古拉,那眼神里有审视,有探究,更有一份孤注一掷的决断:“阿灼,告诉我实话!顾远让你深入苗疆,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像李克用、像拜火教一样,找到‘万蛊之源’,然后奴役、榨干苗疆最后的价值吗?还是…为了别的?”
阿古拉迎上史迦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身体虽然虚弱,眼神却清澈而坚定:“不!远哥哥他…从未想过要霸占苗疆!他厌恶李克用的残暴,更恨拜火教的野心!他派我来,是想让苗疆真正能做主、能代表苗疆未来的力量,寻求合作!他想为苗疆,在李克用和拜火教之外,找到第三条路!一条…不被奴役,也不被灭绝的路!” 她想起临行前顾远在她耳边低语的话——“苗人亦是苍生,其地可安,其民可活,则必取,非必以力夺之。”
“第三条路…”史迦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中锐利的光芒闪烁不定,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她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似乎在权衡阿古拉话语的可信度。
“史迦姊!”阿古拉反手抓住史迦正在切割藤蔓的手腕,语气急切而恳切,“你父亲此举,是在玩火!是在把整个苗疆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你了解顾远吗?你知道把他逼到绝境,会有什么后果吗?”
史迦的手腕被阿古拉冰凉的手指抓住,她身体微微一僵。阿古拉的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中最血腥、最震撼、也最让她感到恐惧的闸门——那场惨烈的遭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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