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兵部急报!"枢密使捧着染血的塘报跪在阶下,"契丹残部退至潞州城北三十里的鬼哭峡,但……但那里根本无险可守。"
朱温冷笑一声,香炉中腾起的烟雾在他脸上投下阴翳:"三日前他们连破十二城如入无人之境,如今却选个绝地扎营?"他突然抓起案上占星用的铜圭,朝潞州方向重重一掷:"传旨郢王,给朕查清七星真相!"
铜圭落地时裂作七片,恰似北斗倒悬。
丑时三刻,郢王府观星阁中,鬼市归来的范文正在推演《洛书·太乙金镜式》。他左手掐着子午诀,右手以朱砂笔在青砖上疾书,七十二具遁甲如活物般在砖缝间游走。当写到"景门临巽,六合逢空"时,笔锋突然炸开一朵血花。
"先生又在算国运?"朱友珪提着九环刀倚在门边,刀身映出范文苍白的面容,"父王要我们查潞州。"
范文抹去嘴角血渍,袖中滑出三枚开元通宝:"殿下请看——"铜钱落地呈"离上坎下"未济卦,"未济者事未成,但变爻在四,离火化坤土。"他在卦象旁画出河图洛书交叠之形,"潞州当有上古祭坛,契丹人此番叩关,实为血祭七星!"
朱友珪刀尖挑起铜钱,发现钱孔中竟渗出黑血:"说人话。"
"他们在找七件镇物。"范文指尖划过青砖上的星图,"天枢贪狼需埋天子剑,天璇巨门要沉百官印,天玑禄存当悬万民帛……"说到"天权文曲"时突然顿住,星图中对应的潞州位置浮现出个模糊的鼎形印记。
次日子时,鬼哭峡。潞州城外三十里,契丹大营。
范文勒马立于山脊,鸦青斗篷在腥风中猎猎作响。他俯视着下方连绵十里的狼头旗,瞳孔微微收缩——那些旗帜并非插在营帐间,而是插在一具具倒悬的尸骸上。尸身干瘪如枯木,脖颈处皆有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痕,仿佛被某种无形丝线抽干了精血。
更诡异的是,整座大营寂静无声。没有篝火,没有巡逻兵卒,唯有中央祭坛上燃着一簇幽蓝火焰。火焰中隐约可见七枚青铜铃铛悬浮,铃身刻满蝌蚪状的契丹密文。
"七星引魂阵……"范文指尖轻叩腰间玉算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破空声。他侧身避开箭矢,却见箭杆上系着半幅染血帛书:
"寅时三刻,苍岩山见。顾。"
帛书边缘绘着残缺的星图,正是山星鼎上的二十八宿纹。范文将帛书凑近鼻尖轻嗅,血腥气中竟混着龙涎香——这是唯有契丹石国暗卫才用的追踪香。
范文看着谷底蒸腾的紫雾。雾中隐约传来金铁交鸣声,却不见半个人影。他取出袖中青铜晷仪,晷针在"惊门"位疯狂震颤,盘面浮现《遁甲演义》中的判词:"鬼谷藏兵,死而复生。"
突然,雾中升起七盏幽绿灯笼,排列成北斗状。范文反手抽出腰间量天尺,尺身刻着的二十八宿次第亮起:"甲子旬空在戌亥……原来如此!"他咬破指尖在尺身画出道血符: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
雷风相薄,水火不射。
八卦相错,数往者顺。
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
血符没入雾气的刹那,谷底景象骤变——数以千计的契丹士兵正在雾气中机械行走,每人天灵盖都插着根青铜钉,钉尾系着浸透人血的丝线。丝线另一端没入中央祭坛,坛上赫然摆着顾远描述过的山星鼎!
祭坛四周插着七面玄色幡旗,范文认出这是《阴符经》记载的"七煞锁魂阵"。当他想靠近观察时,最近的契丹士兵突然扭头——那根本不是活人!腐烂的面皮下,蛆虫正在眼眶里蠕动,脖颈处缝着张黄符,朱砂写着"丁卯年七月十五卒"。
"借阴兵?"范文量天尺横扫,击碎三具行尸。腐肉中掉出枚青铜铃铛,铃舌竟是半截指骨。他拾起铃铛细看,内壁刻着《鲁班书》禁术:"子午夺魂,以尸为兵。"
祭坛上的山星鼎突然轰鸣,鼎口喷出七道黑气直冲北斗。范文抬头望去,原本晦暗的摇光星竟泛起血色,星光如箭射入鼎中。鼎身裂纹处渗出粘稠黑液,渐渐凝成个人形——正是三年前病故的,当今契丹族长的父亲,涅里!
"小友既通奇门,可识得此阵?"黑影发出金石相击般的笑声,四周行尸齐刷刷跪地,"七星聚魂需十万生祭,朱温老儿平叛杀的人,刚好够用。"
苍岩山腹地,陨星坑深处。
与此同时,汴京皇陵。
朱友珪按范文推演后留下的《撼龙经》寻找龙脉节点,却在太祖陵寝后发现条密道。当他举着火折子深入百步,赫然看见地宫穹顶绘着完整的紫微垣星图,而本该安放棺椁的中央,竟竖着七根青铜柱!
每根铜柱都锁着具焦尸,柱身刻满《青囊奥语》:"贪狼噬月,破军饮血。七柱既成,江山易主。"最骇人的是东首铜柱——那具焦尸腕上戴着先帝赐给朱温的螭龙镯!
"父王……"朱友珪踉跄后退,撞翻了长明灯。灯油泼洒处,地砖缝隙渗出黑血,渐渐汇成河图洛书的图案。当他循着血迹走到西北乾位,发现砖下埋着半卷《推背图》,第四十五象赫然被朱笔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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