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同僚窃语,他已听闻陈实涉案且将被刑部提审,心如油煎。
正焦灼间,钱推官踱近,状似无意地敲敲他桌案,低声道:"张举人,当好自家差事。”
“有些浑水避之则吉,明哲保身方是长久之道。"
张远握着笔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一边是同窗之谊与心中道义,一边是现实险恶与前辈"忠告"!
顿时让他陷入前所未有的挣扎之中。
可没过多久,陈实那封血书却被那狱卒,直接送到了他手上!
看着那字字鲜红的血,张远不由得也瞬间热血上头!
二话没说便将此事告知几个关系好的同窗,一时间,这封血书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分散各衙门见习的寒门学子中激起涟漪!
几经忐忑联络,不少原本与陈实交好,或根本不认识陈实,却又唇亡齿寒心怀不平的寒门学子,趁休沐日,悄悄聚于南城一僻静茶肆雅间。
但组织的,却并不是张远,而是王二!
“岂有此理!朗朗乾坤,竟敢如此颠倒黑白!"
“我这就回去就给上官申请调查这桩案子,定要将那陷害陈实的狗官揪出来不可!”
王二览罢那血迹模糊的布条,气得满脸涨红,一拳捶在桌上,茶盏乱跳。
"王兄且先稍安勿躁!”可这时却又另一位学子站出来劝说道,“那陷害陈实的卢主事我知道.......他可是卢家旁系出身,所以此事.....需得从长计议,万万不可鲁莽!”
“啊?卢家?”有几个压根不知道此案其中利害的学子一听卢家,着实有些担忧,更有甚者直接惊呼道:“卢家可是五姓七望,千年世家!”
“我等.....我等在卢家眼中,不过一帮泥腿子罢了,又拿什么与之相争?"
又一名叫李文的学子面色苍白,声带颤音,"眼下正值见习考评关头,若此时强出头,遭其记恨,只怕...只怕前程尽毁!"
"放你娘的屁!”
“难道就眼睁睁看陈实兄蒙此不白之冤?"
另一学子激动道,"今日是陈实,明日便可能是我等!”
“若此刻退缩,他日祸临己身,谁还肯为我寒门子弟发声?"
茶肆内争论不休,恐惧与义愤交织。
张远坐于角落,一直沉默。
血书所陈疑点,与他于京兆府接触的零星信息隐隐契合,让他确信陈实之冤。
钱推官警告犹在耳,但听同窗或激昂或怯懦之语,他心中天平渐倾。
他深吸气,缓缓起身。
霎时,所有目光聚于他这两榜案首身上。
"诸位!"张远声不高,却清晰决绝,"李文兄之忧,不无道理。”
“世家势大,我等根底浅薄,贸然相抗,确似以卵击石。"
此言让李文几人稍松,王二等却面露急色。
"然....."张远话锋一转,目扫众人,"正如刘兄所言,今日若对同窗之冤屈选择明哲保身,他日灾劫临头,何人肯为我等仗义执言?”
“寒门子弟脊梁,非科举考出,乃是一次次挺身据理力争而来!”
“而且,陈氏被卢家陷害,难道就只是针对陈实一人嘛?”
“不,那是在针对我们所有寒门举子,甚至是太子殿下科举新政!”
“所以,面对世家的逼迫陷害,我们必须团结起来!”
“因此我提议,咱们联名作保,给陈实写一封辩白信!”
“将这件事闹大,闹得满朝皆知,万众瞩目!”
“到那时,就算世家之人,也得掂量掂量.....”
“诸位如何选择,我张远管不了!”
“但这联名作保既然实我提出来的,那我张远就第一个签了!”
“纵前方刀山火海,亦需有人去闯!"
话掷地有声,几人热血上涌。
王二立即吼道:"远哥儿说得是!算俺王二一个!"
"还有某!"
"某也签!"
最终,张远,王二等七人于那陈述疑点,为陈实辩白的联名信上,郑重署名。
可也有李文等近十几人,则面显愧色低首匆匆离去。
甚至,他们离去没多久.......
这次秘密聚会的风声,就传到了崔敦礼和卢承庆的耳朵里。
而泄密者,正在那些离去的人当中.....
“哼,一帮不知死活的田舍郎,正好!”卢承庆在密室里冷笑着,“正愁找不到由头把他们一网打尽!”
“串联起来干预法司断案这可是大罪!”
“等他们迈出第一步,便直接以结党营私为由,把这事也给捅上去!”
“届时......看东宫哪位还怎么回护这帮泥腿子!”
崔敦礼则显得更加老辣:“就是,让他们闹,那所谓的联名信也让他们递上去!”
“事情闹得越大,到时候就摔得越惨,正好借此机会,让朝野上下都看看,东宫提拔起来的这些所谓人才,是何等的不懂规矩!”
他看着那份签着七个名字的名单,手指在首位那张远二字之上轻轻敲击着,眼神复杂。
既有欣慰,也有担忧。
欣慰的是寒门之中终于有了不畏强权敢于抱团于世家抗争之人!
担忧的是.......此举确实鲁莽,而且还极易被世家抓住把柄,将事态扩大化!
到时候恐怕反倒不好收场了!
他沉吟片刻,心中权衡着利弊,一时难以决断。
最终,他还是换上了一身常服,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卫,再次悄然出宫,直奔龙首原而去。
山庄温泉池畔,赵牧正半倚在软榻上,云袖的纤纤玉指轻柔地为他按着太阳穴,阿依娜安静地在一旁煮着茶。
李承乾到来,赵牧也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殿下今日气色,似乎心有踌躇?”赵牧慢悠悠半起身,勉强懒懒行了一礼,开口道。
李承乾也不绕弯子,将陈实案的最新进展,还有寒门学子联名以及自己的担忧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说完,他便看赵牧,静静耐心等待着。
他知道,任何问题都能赵兄这里找到解决的法子.....
赵牧听罢,轻笑一声,端茶轻吹:“殿下如今已是监国太子,大权在握!”
“遇事应当自有明断,可怎么却是总来问我这个山野闲人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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