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王二家,同样灯火未熄。
王二蹲在灶膛前,借着炉火的微光翻着书,嘴里念念叨叨:"......里正侵吞孤老抚恤案......证据链......账簿核对......"
"妈的,这比县试那田亩分割还绕!"
他爹王老实靠在门框上,吧嗒着早没了烟丝的旱烟杆,浑浊的老眼里有担忧,也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敢深想的期盼:"二啊,歇歇吧,眼珠子都熬红了......"
"爹,您别管!"
王二头也不抬,语气执拗,"远哥儿说了,府试才是真刀真枪!"
"咱务本坊能不能再出个秀才,就看这回了!"
"我王二豁出去了!"
长安各坊的低矮民房里,那些和张远,王二一样的寒门子弟,像苦熬寒冬的狼,死死盯着书本。
破旧的书桌,粗糙的土墙,冻裂的手指,是他们唯一的战场。
这些个寒门子弟还不知道,东宫此时为了他们这些人的未来,正在与那些承袭了千年的世家各种明争暗斗。
对于朝廷上的消息,还有关于府试的各种政策。
本就在朝中占据各个重要位置的世家官员,自然是比其他人知晓的更快,东宫这边让官府开放典籍给寒门的政策还没落实呢。
世家就已经提前一步得到了消息......
崇仁坊,崔府密室。
崔敦礼面沉似水,崔知温垂手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太子监国后,着行事是越发强硬了!"崔敦礼的声音干涩嘶哑,"《贞观实务》之事上免费发放给寒门也就算了,如今竟直接开放官学典籍库藏给他们?"
"父亲,太子这是摆明了要给那些泥腿子喂饭!"
"这是要逼着我们与东宫硬碰硬啊!"崔知温也恨恨说道,"吏部复核更是严苛,刚搞定周正礼那个废物,他的位置就被调开了!”
"父亲,府试阅卷,可是我们家族最后的机会了。"
“别急...."崔敦礼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那周正礼被调离关键位置,但我们收买的工部刘主事还在赋役核算组!"
“更别提还有更多本就在朝中依靠咱们的官员。”
"只要寒门的卷子,尤其是赋役题目落到他们手中......"他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特别是那个务本坊的张远,太子似乎很关注此人。"
"不够!"崔知温一拍桌子,"光压过寒门,可不够!"
"父亲,此次府试我们不仅要嬴,还要赢得漂亮!"
"才能把太子的新政踩进泥里!"
“你放心!”崔敦礼安抚起了儿子,"我会差人告诉刘主事他们,对我们几家子弟的卷子,尤其是那几个尖子,必须取中!"
"还有,让族里那帮小子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那本《通鉴》,他们也必须吃透!"
"尤其是旧案复核和赋役叠加,这是与寒门拉开差距的关键!"
"考场上,谁要是敢给我崔家丢脸,家法伺候!"
"是!"崔知温凛然应命。
崔敦礼点了点头,却又问道:"其他世家那边,你联络的如何了?"
"已通过气,都卯足了劲。"
"王家的王珣,郑家的郑伦,都在玩命攻读那套通鉴。"
"只是,卢家那个挑大梁的......卢兆麟算是彻底废了。”
“不过他们旁支的卢昭倒是冒出来了,我接触过,底子还算不错。"
"好!"
崔敦礼眼中终于露出一丝冰冷的,近乎绝望的狠厉,"那就让太子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世家底蕴!"
"通知刘主事,阅卷房内,寒门的卷子,往死里压!"
"压到他们怀疑人生!"
"世家的卷子,能抬多高抬多高!"
"我要让府试放榜那日,寒门的名字,全给我垫底!"
随着府试的时间一天天接近,各大世家大族私下里的安排,也越加的紧密和疯狂,大有一副誓要借着此次府试,彻底压垮寒门和推倒太子改革新政的势头......
不过,别看世家闹得欢。
可东宫近来也不知是因为监国重任事务繁忙,对世家那些安排似乎完全视而不见,此前换了周正礼和开放典籍之后,再没任何针对性的举措了,完全一副胜券在握风轻云淡的样子.......
见长安这边近些日子也没什么太大的风浪了。
赵牧又携天上人间的一众女艺人,回到了龙首原的温泉山庄。
轩榭内水声潺潺,赵牧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捻着一颗冰镇葡萄,目光落在屏风后那抹清冷的身影上。
云袖抱着琵琶,指尖在弦上无意识地拂过,眉宇间凝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郁。
自从那日卢兆麟闹事被打断腿后,她本就清冷的性子似乎更沉默了些。
"还在琢磨那首《破阵乐》?"
赵牧懒洋洋的声音打破寂静。
屏风后,云袖拨弦的手指停了下来。
片刻,才传来她清冷依旧,却少了几分疏离的声音:"......嗯。"
"总觉少了点金戈之声,过于清寒。"
"金戈铁马,未必只在杀伐。"
赵牧轻笑,声音带着奇异的引导力,"想想定北城外,千里草原归于王化,流民得以安家落户,孩童嬉戏于新垦之田......"
"此乃无声之阵,无锋之乐。"
"你的破阵,可以是铁蹄踏碎阴云,也可以是春风化开寒冰。"
"心之所至,金石为开,何必执着于形?"
云袖沉默。
屏风上的竹影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晃动。
"试试?"
赵牧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鼓励,"就当你是在这温泉山庄里,对着外面那群等着看你笑话的人,奏一曲。"
"等着看笑话的人......"
云袖低声重复,清冷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卢兆麟那日的羞辱,世家子弟刻在骨子里的轻蔑,长安城无形的樊笼......无数画面在她脑中闪过。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合着不甘与倔强的情绪猛地冲上心头。
凭什么?
凭什么她云袖,就只能弹那些被世家定死了规矩的雅乐?
凭什么她的琵琶,就不能有自己的声音?
屏风后,长久的沉默。
只有云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隐约可闻。
喜欢大唐:开局带太子勾栏听曲请大家收藏:(www.zjsw.org)大唐:开局带太子勾栏听曲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