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家,是囚笼。”甘宁的吼声穿透舰队,金光从他眉心炸开,如雨点般落在各舰甲板。被金光触及的士兵纷纷惊醒,水中的幻象扭曲变形,露出底下蠕动的能量触须,那些触须上长着细小的吸盘,正贪婪地吸附在船板上。
“这是真归位者设下的陷阱,想用痴念困住我们!”甘宁双戟交击,火星四溅,“他们知道我们吴营最念旧,最想‘延续’失去的……”
但更多的士兵仍陷在幻象中。“周泰-073”挣脱束缚,咬断亲卫的手指,再次跃入水中,这次没人来得及阻拦——他刚接触水面,便化作无数光点,被那片乳白吞噬,水面只留下一圈涟漪,像从未有人存在过。
朱漆大门缓缓开启,门内走出个穿粗布短打的老者,拱手笑道:“江东贵客远道而来,何不入庄饮杯粗茶?”他的面容竟与张昭有七分相似,连说话时捋须的动作都分毫不差,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些许墨迹,像是刚从书案前起身。
陆逊握紧经卷,见书页上的“痴愚雾”三字正渗出黑汁,腐蚀着“觉醒”的篆字,那些字像是在痛苦地呻吟。他忽然明白,吴营的“痴”,从来不是依赖克隆技术本身,而是明知其虚幻,却执意相信那是“延续”,是对失去的恐惧,让他们宁愿拥抱谎言,也不愿面对真实——就像此刻,他明知老者是幻象,却忍不住想问问他,父亲临终前是不是真的原谅了自己。
舰队在庄园前缓缓停下,乳白的海水开始上涨,漫过船舷,将“高老庄”的倒影映得愈发清晰。甘宁望着那些沉迷幻象的士兵,又看向舰桥上面色凝重的孙权,忽然有种预感——要破这痴愚之障,吴营或许要付出比魏蜀营更惨痛的代价。因为他们要打碎的,不仅是幻象,更是自己编织了多年的美梦。
第二节 幻海痴魂 甘宁识幻遇天蓬
高老庄的朱漆大门完全敞开,门轴转动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老人的叹息。门内的石板路泛着温润的光泽,像是用羊脂玉铺成的,踩上去竟有微微的弹性,仿佛脚下不是坚硬的石头,而是厚厚的地毯。路两旁的桃树开满了粉色的花,花瓣边缘带着金边,落在地上,竟化作吴营士兵的甲片——有周瑜的羽扇纹,有太史慈的狼头纹,甚至有几年前在濡须口战死的无名小卒的编号,那些编号歪歪扭扭,显然是仓促间刻上去的。
“甘将军,主公让你过去。”一名亲卫走来,他的眼神有些涣散,瞳孔里映着桃树的影子,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主公说,里面有你失散多年的弟兄,正在桃树下等着你呢。他们说……说当年是他们不对,不该背叛你投黄祖。”
甘宁眉心的九环印记猛地刺痛,像是被烧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他看清那亲卫的脖颈后,有个淡红色的“幻”字,笔画与经卷上的“痴”字同源。“回去告诉主公,”他按住腰间的双戟,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金光从指缝间渗出,“某家的弟兄,要么葬在沙场,要么活在心里,绝不会是这等虚头巴脑的幻象!”
亲卫的脸瞬间扭曲,五官像融化的蜡油般流淌,化作无数光点消散。甘宁提戟闯入庄门,石板路在他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那些桃树的影子在地上蠕动,像是无数只手在拉扯他的脚步,力道越来越大,几乎要将他拖入地底。
他忽然听见熟悉的笑声,粗犷而爽朗,是当年锦帆贼弟兄们独有的笑声。抬头看见桃树下,站着十几个青巾绿袍的汉子——那是当年跟他一起劫江的弟兄,为首的是他的发小阿虎,左手缺了根小指,那是年轻时为救他被鳄鱼咬掉的。其中几个,早在投奔黄祖时就被他亲手斩杀,因为他们背叛了他,投靠了仇家。
“兴霸,过来喝杯!”阿虎举着酒葫芦,葫芦上的豁口正是甘宁当年用剑劈的,他记得清清楚楚,那天他们为了分赃不均吵了架,他一怒之下劈了酒葫芦,“你看,咱们又在一起了,管他什么吴侯魏主,咱们还是当年的锦帆贼,逍遥自在,多好!”
甘宁的手微微颤抖,双戟险些脱手。他确实无数次梦见过这场景,梦见弟兄们没有反目,没有刀兵相向,就这么在江面上喝酒、劫富济贫,活成一群无拘无束的浪荡子。阿虎的笑容那么真实,连眼角的疤痕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那疤痕是小时候爬树掏鸟窝摔的。
但九环印记的金光让他保持着清醒——那汉子的酒葫芦里,装的不是酒,而是暗红色的能量汁液,与心魔之门的雾气一模一样,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像凝固的血。“某家欠你们的,到了九泉之下自会偿还。”甘宁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双戟交击,火星溅在桃树上,花瓣顿时燃起黑色的火焰,“但某家绝不会跟一群幻象称兄道弟!”
锦帆贼的幻象在火焰中尖叫着消散,露出后面的青砖瓦房。那些房子的墙面上,画着吴营士兵的生活场景:有母亲在给孩子喂奶,有妻子在给丈夫缝补衣裳,有孩童在追逐嬉戏……每一幅都充满了人间烟火气,却让甘宁看得心头发冷——这些场景,恰恰是常年征战的吴营士兵最渴望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