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把银枪解下来,枪尖在玄石上划了道痕:“再往前走走,小心些。”三人继续往前走,石道的震颤慢慢停了,可那股若有若无的力还在,像条蛇,缠在脚脖子上。
第二节 甘宁心劫 旧部幻影战魂惊
过了断口,石道突然宽了些,宽到能并排走三个人。可空气却更冷了,冷得像腊月的冰窖,吸进肺里都疼。前方的暗不再是纯黑,变成了灰黑色的雾,雾里有东西在动,不是一个两个,是一片一片,像水里的影子,晃来晃去。
“来了!”甘宁把刀抽出来,刀身在雾里亮了一下,映出他碧眼里的光,“某倒要看看,是水里的夜叉,还是山里的精怪!”
话音刚落,雾里就窜出个东西来。不是人样,也不是兽样,就是一团黑,黑得发亮,像用浓墨捏出来的,只有两只爪子是白的,尖得像冰棱,抓向甘宁的脸。甘宁刀一横,“铛”的一声,像砍在了铁板上,那黑影被劈得往后退了退,散了点,又立刻聚起来,比刚才还大了圈。
“杀不死?”甘宁皱眉,刀势更猛,一刀劈下去,把黑影劈成了两半,可两半黑影在地上打了个滚,变成了两个小的,都张着爪子扑过来。
张合的剑也出鞘了,剑光比甘宁的刀光冷,他一剑刺向黑影的中间,那里的黑气最淡。“噗”的一声,黑影像破了的灯笼,瘪了下去,可没等张合收剑,旁边的雾里又钻出三个来。“它们怕锐气!”张合喊道,剑身在手里转了个圈,带起一阵风,把靠近的黑影逼退,“用内力催着兵器发光!”
赵云的银枪早就亮了,枪尖的银光像个小太阳,照得周围的雾都散了些。他一枪挑飞一个黑影,对甘宁喊道:“兴霸,左边!”甘宁闻言,刀往左边一挥,正好劈在一个偷袭的黑影上,那黑影“滋啦”一声,像被火烧了似的,缩成一团。
三人背靠背站着,兵器的光把他们围在中间,像个发光的茧。黑影越来越多,从雾里涌出来,铺了一地,看着让人头皮发麻。可奇怪的是,这些黑影虽然多,却不往赵云和张合那边扑,大多盯着甘宁,像一群饿狼盯着块肥肉。
甘宁杀得正酣,忽然觉得眼前的雾变了。雾里不再是黑影,变成了水,绿油油的水,像浔阳江的水。水面上漂着艘船,船板是烂的,桅杆断了一半,上面挂着面破旗,旗上的“甘”字被水泡得发涨。船上站着些人,都穿着水师的甲,甲上在滴水,头发贴在脸上,脸色青白,正是他当年带的亲卫!
“将军!”一个亲卫朝他喊,声音泡在水里似的,闷闷的,“你怎么不救我们?”
甘宁的刀“哐当”掉在地上。那亲卫他认得,叫阿虎,是个渔户的儿子,跟着他五年了,水性比鱼还好,最后死在那个雨夜里——曹军放火箭,烧了船,阿虎为了救他,被一根烧红的桅杆砸中,沉进了江里。
“阿虎……”甘宁的声音发颤,他想伸手去拉,可手刚伸出去,就穿过了阿虎的身子,溅起一片冰凉的水。
“将军,你说过要带我们回家的。”又一个声音响起,是苏飞!苏飞的脸一半焦黑,一半泡得发白,手里还攥着半截断矛,“你说打完这仗,就给我们置地,娶媳妇……”
“我没忘!”甘宁吼道,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我没忘!是我没用!我没护住你们!”那个雨夜的画面涌上来,比雾还浓——火在水里烧,船在往下沉,亲卫们喊着他的名字,一个个往水里跳,有的被箭射穿了喉咙,有的被火燎着了头发,他想回头救,可苏飞把他往小船上推,吼着“快走!留着命报仇!”
“报仇?”苏飞的幻影笑了,笑得嘴里淌出水来,“你报了吗?你跟着孙权,打曹操,打刘备,可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死的吗?是被你信的人卖了!你连谁出卖了我们都没查出来,你算什么将军!”
“我查了!我查了!”甘宁急得跺脚,脚却像踩在泥里,拔不出来,“是李三!那个管粮草的!我后来找到他,把他剁成了肉酱!”
“剁成肉酱又怎样?”阿虎的幻影凑过来,脸离得很近,甘宁能闻到他身上的尸臭味,“我们活不过来了!你心里根本不在乎,你只在乎自己的名声,在乎孙权怎么看你!”
黑影趁他愣神,从雾里钻出来,爪子快抓到他脖子了。甘宁却没动,他看着苏飞和阿虎的脸,看着那些熟悉的亲卫,心里像被刀剜似的疼。是啊,他总说自己不在乎,可每个夜里,他都能听到江水里的呼救声,他不敢想,不敢提,就像把伤口捂住,以为这样就不疼了。
“甘宁!”一声断喝像打雷,把雾劈开了道缝。赵云的银枪挑在他面前,枪尖的银光刺得他眼睛发疼,“你看清楚!这些是幻影!是你的心魔!”
张合的剑也到了,一剑劈在甘宁旁边的黑影上,剑光带起的风刮在甘宁脸上:“苏飞他们若在天有灵,要见的是那个敢打敢拼的甘兴霸,不是个被影子吓住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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