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大伯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你是德海唯一的儿子,必须由你来代表他接受祝福。"
"什么意思?"周明远想后退,却发现堂哥和另外两个亲戚已经堵住了他的退路。
"穿上这个。"大伯拿起那套寿衣,"然后坐在那里。"他指向空着的那把椅子。
周明远这才注意到,那把椅子旁边竟然放着一口棺材——漆黑的棺木上同样贴着红色寿字,棺盖半开,里面铺着崭新的被褥。
"不!"周明远剧烈挣扎起来,"这太疯狂了!我爸已经死了,你们这是在搞什么邪门仪式?"
大伯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你以为这是儿戏吗?"他一把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脖颈上一道可怕的疤痕,"三年前你拒绝回来参加葬礼,当晚我就做了个梦,梦见你爸掐着我的脖子说'为什么不让我安息'!醒来时我已经在医院,医生说再深半厘米就割到动脉了!"
祠堂里的其他人也开始骚动,有人低声说:"我家小孙子就是在那之后发烧走的...我媳妇流产了两次..."
"穿上!"大伯厉声喝道,几个壮年亲戚上前按住周明远,强行给他套上那件寿衣。布料冰凉滑腻,像是用某种特殊的丝绸制成,穿上身后立刻紧贴皮肤,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着。
周明远被按在那把椅子上,全身动弹不得。供桌上的香烛燃烧得异常旺盛,烟雾在祠堂内弥漫,形成诡异的图案。大伯开始用一种奇怪的腔调唱诵,其他人则跟着应和,声音忽高忽低,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
"阴寿开启,亡魂归来..."
"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一祝阴德永存,二祝冥福无边,三祝..."
随着诵唱声越来越响,周明远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祠堂内的温度似乎在急剧下降,他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供桌上的烛火变成了诡异的绿色,映照在每个人脸上,让他们看起来像是来自阴间的鬼魂。
最可怕的是,周明远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棺材里慢慢爬出来。他不敢转头去看,但能清晰地听到指甲刮擦木板的声响,还有沉重的喘息声——那绝不是活人的呼吸。
"爸...爸回来了..."堂哥突然指着棺材,声音颤抖。
周明远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到一只青灰色的手搭在棺材边缘,手指干枯如树枝,指甲发黑变长。那只手正缓慢而坚定地向外爬,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咔咔声。
"不...这不可能..."周明远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声音。
供桌上的遗像突然开始流血,暗红色的液体从相框边缘渗出,顺着桌布滴落在地。与此同时,周明远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他低头看去,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手正在发生变化——皮肤变得松弛,浮现出老年斑,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黑。
"仪式很成功。"大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德海很高兴...他想要一个身体..."
周明远想要站起来逃跑,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身体。他的视野开始模糊,祠堂内的一切都扭曲变形,唯有那口棺材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现在他能看到半个身体已经爬出棺材——那确实是他父亲,但又不是。那张脸腐烂了一半,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绿光,嘴角却挂着满足的微笑。
"儿子..."那个东西发出沙哑的声音,"我回来了..."
周明远感到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七窍钻入体内。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后的记忆是大伯欣慰的声音:"德海回来了...周家有救了..."
当周明远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坐在祠堂的主位上,所有亲戚都跪在面前,恭敬地喊着"三叔"或"三爷爷"。他低头看到自己布满皱纹的双手,和那件完美合身的寿衣。
"阴寿圆满。"大伯笑着说,"德海,欢迎回来。"
周明远——或者说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什么东西——缓缓露出一个笑容,那表情和周德海遗像上的笑容一模一样。
"我回来了。"他用沙哑苍老的声音说,"这次,不会再走了。"
祠堂外,最后一盏红灯笼熄灭了,整个周家村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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