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同治元年十月十九日,霜风凛冽,关中大地笼罩在一片肃杀之气中。
傅昊率领的太平军队伍踏着晨雾抵达凤翔府城下,旌旗蔽日,刀枪如林。
这座关中重镇自此成为革命军西征路上的一座关键堡垒。
而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四川,一场悲壮的牺牲正悄然上演。
在蜀地险峻的崇山峻岭间,太平军将领李永和(人称“李短鞑”)正率领残部与清军展开殊死搏斗。
面对数倍于己的官兵围剿,他身披染血的战袍,手持长刀立于山巅,声如洪钟:“吾辈既为反清赴死,当以热血染山河!”
话音未落,箭雨倾泻,李永和左臂中箭,却仍挥刀斩敌,直至力竭被俘。
面对清军劝降,他昂首大笑:“覆清之火不灭,吾魂不息!”
最终从容就义,血溅蜀地,时年三十二岁。
其忠勇之姿,令清军亦为之悚然。
而在天京城外,李秀成的攻势正如惊雷般撕裂湘军的防线。
曾国荃所筑的第一道壕沟——这道曾被湘军自诩为“铁壁铜关”的防御工事,此刻在太平军如潮水般的冲击下轰然崩塌。
李秀成深知湘军惯用“铁桶战法”以壕沟层层阻截,故以车轮战术轮番猛攻:前队将士举盾冲阵,中队火枪齐射,后队擂鼓助威,待前军疲敝,后队即刻补上,如此循环往复,如车轮不息。
湘军阵中,曾国荃面色铁青,望着被冲破的第一道壕沟,心中如擂重鼓。
他引以为傲的战术,本是仿效围攻安庆时的铁壁之法:两道壕沟相隔五百米,前沟密布尖桩陷阱,后沟弓弩手列阵,两道防线互为犄角,即便敌军突破一重,亦可借第二道沟壑阻其锋芒。
然而此刻,太平军竟以人力车轮战硬生生碾碎了第一道屏障。
“长毛人多势众,这般车轮转法,如蚁附堤,生生耗垮我士气!”曾国荃在帅帐中来回踱步,甲胄上的霜雾凝成冰珠。
他深知,若第二道壕沟再失,天京城门便近在咫尺。
湘军本以精悍着称,但连日鏖战已使兵士疲惫不堪:有人握枪的手颤如筛糠,有人卸甲时瘫坐在地,连火头兵煮粥的柴火都供不应求。
“再这般耗下去,兵士们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曾国荃铁青着脸,将最后一批预备兵推入战场。
萧四福提着沾满血渍的雁翎刀,李臣典的铠甲早已被箭矢戳得斑驳如筛,彭淑橘的嗓音沙哑得近乎嘶吼——这些曾令他引以为傲的将领,此刻却像被烈火炙烤的枯木,在硝烟中颤抖。
主帅亲临阵前的消息如烈酒般灌入湘军血脉,士兵们赤红着眼,将刺刀捅进太平军的血肉。
战旗在狂风中撕裂,残片裹着血雨坠落,仿佛天穹也在为这场厮杀哀泣。
然而,太平军的阵列却如铁铸的堤坝。
第一道战壕的壕沟内,尸骸堆叠成丘,湘军的每一次冲锋都被血淋淋的拒马截回。
曾国荃的虎目几乎瞪裂,他看见自己的袍泽在硝烟中化为断肢残躯,听见箭镞穿透骨肉的闷响,嗅到焦土与腐血交织的窒息气息。
恶战持续至日暮,战场沦为绞肉机,焦灼的沉默中,唯有刀刃相斫的金属嘶鸣与濒死者的呻吟交替。
反观太平军阵中,李秀成勒马立于第二道壕沟后方,凝视着前方僵持的战场。
他的战袍浸透汗渍,甲胄缝隙里渗出的血珠早已凝为暗褐。
麾下将士的喘息声如破风箱般粗重,战马垂头啃食染血的草茎,连蹄铁都沾满黏稠的血浆。
他心知,突破第一壕沟的胜利已是强弩之末——士兵们的刀柄被汗手滑脱,箭囊空空如洗,连最骁勇的先锋精锐都踉跄着步子。
若再僵持,必将被湘军反噬。
“传令!”李秀成忽地拔剑斩断马缰,剑锋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冷光。
“留三千精卒固守桥头,余部退至十里营休整!”
军令如雷,太平军阵列霎时涌动。
残存的悍勇之士咬破舌尖,将最后一丝气力灌入刀锋,在湘军新一轮冲锋前筑起人墙;而主力部队则如退潮般隐入暮霭,只留下占领地上零星的火把,如鬼魅之瞳凝视着对面蠢动的湘军。
这场鏖战,太平军以万具尸身为代价,填平了六座湘军预设的“死亡桥梁”。
他们用尸体与稻草编织成血肉甬道,将浸透的木板钉入壕沟,每一寸“桥梁”下都埋着数具扭曲的躯体。
李秀成在战后点将时,只高颂“毙敌千余,破敌首壕”的捷报,对麾下将士溃烂的伤口、嘶哑的哭嚎与那万余具无名坟冢,皆缄口不言。
他知道,这场焦灼的拉锯战,不过是天京围困棋局中的一枚血子——胜负未定,而生死早已廉价如尘。
随着太平军的后撤。
曾国荃独坐帐中,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泛黄的舆图上,忽明忽暗,如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绪。
自太平军突破第一道壕沟后,那六座由腐尸垒砌的“血桥”便像六把淬毒的匕首,生生扎进他心窝。
每想起那骇人的场景——万千尸骸横陈沟壑,残肢断臂交错如狰狞蛛网,太平军竟踏着同袍的腐肉踏过防线,他喉头便似哽着块烧红的铁,灼得五脏俱焚。
帐帘忽被掀起,李臣典、萧四福等将领鱼贯而入。
众人甲胄官服未卸,衣襟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与尘土,眉宇间皆凝着疲惫的阴云。
曾国荃抬眼望去,见他们脚步虚浮,眼底布满血丝,心中不由一恸。
这些跟随自己鏖战半生的袍泽,早已被连日厮杀耗尽了气力,此刻却不得不强撑残躯再来听命。
“诸位请坐。”他涩声道,声音沙哑如磨破的砂纸。众将依言落座,却无人开口。
萧四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刀柄,刀鞘上那道新添的裂痕,恰似他此刻崩裂的耐心。
李臣典则垂头盯着地面,靴底碾着散落的草屑,仿佛要将满腔不甘碾作齑粉。
曾国荃长叹一声,起身踱至舆图前,指尖重重戳向那道被朱砂标出的壕沟:“诸位可曾细看那六座‘尸桥’?太平军此乃歹毒至极的‘死局’!尸骸吸饱了雨水,腐臭之气三日不散,沟内毒瘴弥漫,若任其留存,我军将士日夜受其侵扰,未战先溃!且那桥便是他们的‘咽喉’,不毁此桥,他们随时可卷土重来!”
帐内一时寂然。
喜欢太平天国之幼扶王兵起西北闹革命请大家收藏:(www.zjsw.org)太平天国之幼扶王兵起西北闹革命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