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之衡

中立星的天空正在滴落沥青般的雨。

黏稠的液滴砸在嬴政的战靴上，溅开墨色的涟漪。他弯腰拾起一块碎裂的能量水晶，晶体断面折射出街道尽头的景象：三个居民正围着自动贩卖机疯狂砸击，他们的瞳孔里跳动着贪婪的红光，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三个月前这里还是宇宙闻名的和谐试验场，如今连空气里都漂浮着焦糊的欲望气息。

“大人，东北区出现能量暴动。”通讯器里传来小张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滋滋声，“有居民试图引爆自己的灵源，说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真正的财富’。”

嬴政捏碎掌心的水晶，星核的震颤顺着手臂爬上来。这颗三个月前由他亲手启动的人造星球，此刻像个高烧的病人，每一次脉动都带着失控的狂热。他抬头望向城市中心的尖塔，那里本该是星核能量的稳定器，此刻却缠绕着灰黑色的雾气——虚无之影的气息。

“玲，分析星核谐振频率。”他迈开脚步，战靴踩过满地狼藉，“艾，时间锚点是否稳定？”

“谐振频率已经偏离基准值47%。”玲的声音里带着焦虑，“我尝试注入平衡波，但被某种情绪能量中和了。”

“时间锚点在崩溃边缘。”艾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却掩不住一丝凝重，“星核与居民的意识连接太深，强行回溯会导致集体精神崩溃。”

嬴政在街角转弯时，撞见一个抱着成堆衣物的女人。她的购物袋已经堆到胸口，手指还在疯狂点击虚拟货架，嘴里不停念叨：“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抢……”当嬴政的阴影笼罩她时，女人突然尖叫着扑过来，指甲在他的铠甲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让开！这些都是我凭本事抢的！”她的眼睛里没有焦点，只有被放大到极致的占有欲。

嬴政侧身避开她的冲撞，指尖在她眉心轻点。一道微弱的银光渗入女人的灵源，她突然抱着头蹲在地上，购物袋散落一地。“我的孩子……我把买奶粉的钱都花了……”她开始号啕大哭，那些昂贵的奢侈品在她眼里瞬间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垃圾。

“欲望是海，理智是舟。”嬴政望着她颤抖的背影，想起和星的源曾说过的话，“舟太轻会翻，太重会沉。”

通讯器突然爆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小李的声音冲破杂音炸响：“大人！星核防护罩出现裂纹！虚无之影正在吞噬能量核心！”

嬴政疾步穿过中央广场时，沥青雨突然变密。他看见广场喷泉的基座上，中立星的首任议长正把金箔一片片贴在身上，那些象征权力的徽章被他踩在脚下。“他们说我不配拥有这一切。”老议长看见嬴政，突然癫狂地大笑，“现在我把星星都贴在身上，看谁还敢质疑我！”

金箔下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那是灵源过载的征兆。嬴政正要上前，却被一道能量屏障弹开——老议长用自己的欲望凝结成了防护罩。

“平衡不是压制欲望。”嬴政站在屏障外，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是懂得取舍。”

老议长的动作猛地僵住。他贴金箔的手悬在半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我只是……只是想证明给死去的妻子看……”他的声音嘶哑，金箔从身上簌簌掉落，露出布满针眼的手臂——那是滥用能量增幅器的痕迹。

屏障在瞬间瓦解。老议长瘫倒在喷泉里，冰冷的水流冲掉他身上的金箔，也冲掉了蒙蔽心智的执念。“我还记得她最后说……”老人的声音哽咽，“说我专注工作时的侧影，比任何勋章都好看。”

嬴政继续向星核塔前进，沿途的景象越来越触目惊心。有人把自己锁在金库保险柜里，宁愿窒息也要抱着金条；有人在公共屏幕前疯狂演讲，用谎言煽动仇恨来满足控制欲；最让他心惊的是一群孩子，他们围着一个全息游戏机互相撕扯，只为争夺虚无的虚拟奖杯。

“小李，汇报干扰装置状态。”他躲过一块飞来的广告牌，那上面原本是倡导共享的标语，此刻却变成了“独占才有价值”的猩红大字。

“能量填充完毕，随时可以启动。”小李的声音带着喘息，“但我检测到星核内部有异常结构，像是……无数个意识碎片在共振。”

嬴政在星核塔入口处停下脚步。两扇合金门已经被某种生物性组织覆盖，上面布满跳动的血管状纹路，每一次搏动都喷吐出带有诱惑气息的薄雾。他将手掌按在门上，眉心的银色纹路突然亮起——那是当年调和双生核心时留下的平衡之引。

“二十年前在记忆星带，你也见过类似的景象。”艾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那时你直面的是懦弱，现在要面对的是贪婪。”

门后的景象在嬴政眼前展开：无数个透明的泡泡漂浮在星核 chamber 里，每个泡泡里都裹着一个居民的意识。他看见那个试图引爆灵源的男人，正在泡泡里享受着众星捧月的虚荣；看见抱着衣物的女人，在幻象里变成了拥有无尽衣柜的女王；连那些争抢游戏机的孩子，都在各自的泡泡里成为了宇宙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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