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村的日子,流淌得缓慢而黏稠,像一碗熬过了头的米粥。村东头那株歪脖子老槐树,虬枝盘曲,筛下细碎的日光,斑驳地落在盘膝而坐的萧遥身上。
他周身没有一丝灵气波动,安静得如同村后那口废弃多年的枯井。只有偶尔风过,撩起他额前垂落的一缕霜雪般的白发,才在死寂里荡开一点微澜。那白发刺眼,是时光坟场里被强行剥走的寿元印记,沉甸甸地压在肩头。
战红缨抱着她那柄从不离身的玄黑大戟,靠坐在老槐树粗糙的树干上。戟刃幽光内敛,却自有一股斩断一切阻碍的锋锐潜藏。她闭着眼,并非沉睡,心神早已铺开,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这座被遗忘的村庄,捕捉着空气里最细微的异样震颤。风吹草动,虫鸣鸟啼,甚至村民扛着柴禾走过土路的脚步声,都清晰纳入她的感知。她的武道意志在对抗天道威压的磨砺下,愈发纯粹坚韧,此刻无声地化作屏障,守护着这片暂时的安宁。
村口几个光屁股孩童嬉闹着跑过,手里攥着几颗圆溜溜的鹅卵石,其中一个正是前些天收了萧遥“埋石”任务的小虎子。他们跑过树下,带起一阵小小的尘土,战红缨的眼皮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又归于平静。孩童的笑闹声,是这片死寂世界里唯一的声音。
夕阳正一点点沉向西山坳,将天空染成一片浓烈的橘红,炊烟在低矮的茅草屋顶上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柴草燃烧的烟火气。一切安宁得近乎虚幻。
骤然!
那橘红的天空猛地一暗,并非日暮,而是被某种巨大的阴影粗暴地撕裂。一道狰狞的漆黑裂口,毫无征兆地在余烬村正上方豁然洞开!没有雷霆,没有风暴,只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伴随着彻骨的阴寒,如同九幽寒狱的闸门被悍然拉开,冰冷的气息瀑布般倾泻而下!
“呜——!”
刺耳的警报瞬间撕裂了黄昏的宁静。战红缨的双眸在裂口出现的刹那已然睁开,寒光炸裂!她无需思索,身体本能地做出了最迅猛的反应——那不是躲避,而是迎击!玄黑大戟发出震人心魄的嗡鸣,戟身之上,暗红色的古老战纹仿佛被鲜血唤醒,骤然亮起,赤红如熔岩!一股不屈、不灭、战天斗地的磅礴战意轰然爆发,冲天而起!
“敌袭!入屋!” 战红缨的厉喝如同金铁交鸣,瞬间传遍整个村落。那声音里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志,竟短暂地压过了天空裂口传来的恐怖威压。
混乱的惊叫声在村中炸开。淳朴的村民们从未见过如此末日景象,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心脏。男人本能地抄起锄头柴刀,女人尖叫着死死搂紧怀中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冲向最近的土屋。小虎子被吓傻了,呆呆地站在路中央,手里还紧紧攥着那颗刻着奇异符文的石子。
“走!” 一声低喝在小虎子耳边响起。他感觉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托住了他小小的身体,瞬间将他送进了旁边王婶敞开的门内。是那个坐在树下、头发全白了的怪人!小虎子只来得及看到那人雪白的发丝在冰冷的阴风中狂舞,像一面残破的旗帜。
天空的裂口中,人影憧憧。为首三道身影,气息最为恐怖,如同三座喷吐着死亡气息的火山悬停在裂口边缘。
中央老者,身着绣满扭曲符文的猩红法袍,正是“血河老祖”。他浑浊的老眼死死锁定下方槐树旁那个白发身影,枯槁的脸上肌肉因极致的恨意与贪婪而抽搐着:“萧遥!欺天石!还有你的命!今日一并了结!”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如同砂纸摩擦朽木,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稠的血腥味。他手中托着一颗跳动的心脏——那并非实物,而是由无数哀嚎怨魂压缩凝聚而成的“怨魂心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怨毒波动。
左侧,一个身着古朴星辰道袍的中年道人,面容清癯,眼神却如万载寒冰,正是“星衍上人”。他手中托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青铜古镜,镜面并非平滑,而是无数细密如蜂巢的棱面构成,此刻正疯狂地折射着裂口外投射进来的、被扭曲得不成样子的星光。镜面每一次微小的转动,都带起周围空间诡异的涟漪,仿佛要将整个余烬村所在的空间节点从世界之树上硬生生剥离下来。
右侧,则是一个身高近丈的巨汉,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如同风化的岩石,肌肉虬结贲张,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他沉默无言,手中提着一柄门板大小的狰狞骨锤,锤头竟是由某种巨大生物的完整头骨制成,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幽绿的磷火。他是“尸魔尊者”,纯粹的肉身力量足以撼山裂地,此刻正用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持戟而立的战红缨,如同饥饿的野兽锁定了猎物。
在他们身后,影影绰绰,是数十名气息同样凶戾的修士,最低也是化神境界!他们眼中燃烧着贪婪、恐惧和最后的疯狂,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只待首领一声令下,便要扑下来将猎物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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