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气息尚未从骨髓里彻底褪去,像一层粘腻冰冷的油污裹着神魂。
余烬村边缘,那间勉强能遮风挡雨的破败石屋内,萧遥背靠冰冷的土墙,微微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仿佛无数碎裂的骨头碴子在皮肉下互相摩擦。寿元被时光湍流硬生生斩去一截的虚弱感,沉甸甸地压在魂魄深处,比任何外伤都要令人窒息。他抬起手,指间捻着几缕散落肩头的发丝,那刺目的雪白,是时光坟场残酷的墓志铭。
“感觉如何?”战红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低沉而紧绷。她斜倚在门框上,那杆不离身的沉重战戟就靠在触手可及处,戟刃上残留着几道被奇异力量腐蚀出的细微凹痕,如同被无形的毒牙啃噬过。她的脸色同样苍白,眼神却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外面那片死寂荒芜的旷野。
“死不了。”萧遥扯了扯嘴角,想做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却只牵动了脸颊上几道尚未愈合的血痂,带来一阵刺痛。他闭上眼,强行调动着体内那几近枯竭、运转迟滞的灵力。身体的本能还在忠实地执行着闪避的命令,即便此刻静坐,肌肉纤维也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那是无数次在法则陷阱与天罚边缘极限腾挪留下的烙印——刀尖上跳出的死亡之舞,代价就是这副千疮百孔、寿元大损的躯壳。
更糟糕的是那如影随形的“标记感”。清晰,冰冷,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判意味。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与这片天地的“融洽”被粗暴地撕裂了。灵气不再是滋养,反而带着隐隐的排斥与灼痛,每一次试图吸纳,都如同吞咽掺杂了碎玻璃的砂砾。天地间那无形的法则脉络,此刻对他充满了额外的“修正”阻力,举手投足,都像在粘稠凝固的琥珀里艰难穿行。
整个世界,都在用一种无声的方式宣告:他是异物,是漏洞,是必须被清除的“黑户”。
他缓缓睁开眼,望向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余烬村死气沉沉,稀薄到近乎于无的灵气让这里如同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欺天石在他识海深处沉寂着,像一个耗尽了所有力气的旅人,暂时隔绝了那无处不在的、令人心悸的天道锁定。难得的喘息之机,却更像暴风雨前虚假的宁静。
就在他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那缕白发时——
嗡!
一声低沉、恢弘、仿佛来自世界最底层基石的嗡鸣,毫无征兆地穿透了一切屏障,在萧遥的神魂深处悍然炸响!这声音并非通过耳膜传递,而是直接作用于存在的本源,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与愤怒,如同亘古沉睡的巨人被强行惊醒时发出的痛苦咆哮。
“呃!”萧遥闷哼一声,本就虚弱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战红缨更是瞬间绷紧了全身肌肉,战戟嗡鸣,本能地指向门外虚空,厉声喝道:“什么东西?!”
下一刻,无需回答,天地已为之剧变!
窗外那片灰蒙蒙、亘古不变的死寂天空,陡然间被撕开了无数道狰狞的裂口!那不是空间裂缝,而是规则本身的伤痕!裂痕边缘流淌着混沌未开般的浑浊色泽,深邃、混乱、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毁灭气息。透过这些扭曲的裂痕,隐约可见其后狂暴翻涌的、不属于此世的光怪陆离的能量乱流。
与此同时,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如同巨大心脏被撕裂的哀鸣。脚下坚硬的地面开始高频震颤,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远处地平线上,几座本就风化严重的石丘,竟在肉眼可见的规则扭曲波动中,无声无息地崩解、坍塌,化为齑粉,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随意抹去。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天地间原本就稀薄可怜的灵气,瞬间彻底狂暴!它们不再是无序的散逸,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巨大旋涡疯狂抽吸、搅动,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色彩斑斓却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乱流,朝着那些虚空裂痕的方向汹涌倒灌而去!空气中响起刺耳的尖啸,那是灵气被强行撕裂、吞噬时发出的绝望嘶鸣。
余烬村里仅存的几户凡人被这末日般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凄厉的哭喊和绝望的祈祷声瞬间打破了死寂。
“天道震怒……”萧遥扶着冰冷的土墙,强行稳住身形,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嘴角那抹强行压下的血痕刺目惊心。他死死盯着窗外那规则哀鸣、混沌泄露的可怖景象,眼神深处一片冰寒,如同冻结的深渊。“它在‘痛’,在‘流血’……为了追杀我?”
一股难以形容的荒谬感混合着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这已超出了追杀个体的范畴,更像是世界本身因为他这个“错误”的存在,其根基开始动摇、崩解!那来自世界胎膜的哀鸣与震动,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悲嚎,清晰地传递着整个位面根基不稳的恐怖信号。
他成了这个世界的“病灶”,天道正在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进行着最彻底的“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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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仙宗,云顶天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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