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光流淌,如水如雾,垂落而下,将萧遥整个身形笼罩其中。他缓步踏出临时洞府崩裂的碎石堆,脚下是葬神渊核心区域特有的、带着焦糊与硫磺气息的暗红色砂砾。每一步落下,都轻若鸿毛,却仿佛踏在“弑遥联盟”每一个幸存修士的心尖上。
洞府外,已非昔日景象。
破碎的虚空裂痕如蛛网般蔓延,深不见底的黑暗裂隙中,时不时有混沌气流如毒蛇般喷吐而出,搅动得这片本就濒临毁灭的区域法则愈发混乱。残破的法宝碎片、焦黑的尸骸、凝固的暗红血迹……构成一幅惨烈的地狱绘卷。更远处,是重重叠叠、密密麻麻的身影,各色灵光闪烁,杀气凝聚如实质的铅云,沉沉压下。法宝的光芒、阵法的符文在昏暗混乱的光线下,交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罗网。
然而,当萧遥顶着那层看似稀薄却深邃如渊的乌光走出时,这片喧嚣的战场,竟诡异地陷入了一瞬的死寂。
所有的目光,都死死盯在了那个身影上。
他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般的苍白,衣袍上甚至还有干涸发黑的血迹和破损,气息也远非巅峰时期的浩瀚磅礴,反而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不堪一击的人,却让在场所有经历过先前那场一面倒屠杀的联盟修士,从骨髓深处涌起无法抑制的寒意!
“萧…萧遥!” 一个身着青阳宗长老服饰的老者,声音干涩发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中紧握的法剑灵光都明灭不定。
“他…他没死?怎么可能在那种天罚下活下来?!” 旁边一个万兽山的修士声音嘶哑,看着萧遥头顶那枚朴实无华的灰黑石片,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那是什么鬼东西?刚才…刚才我们的攻击…” 有人想起了之前倾泻向洞府入口的狂暴能量,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声无息。
恐惧在无声中蔓延、发酵,如同瘟疫。巨大的心理落差——从胜券在握的围杀到猎物毫发无损地现身——瞬间击垮了许多人的意志。
萧遥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由敌人构成的“铜墙铁壁”。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仇恨,甚至没有多少波动,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戏谑。
他嘴角微扬,一个在联盟众人眼中堪称恶魔的微笑缓缓绽开。清朗的声音不高,却诡异地穿透了混乱的法则波动和沉重的杀气,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修士的耳边:
“哟——”
这一声拖长的语调,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仿佛刚刚推开家门,看到一群不速之客挤满了自家院子。
“诸位道友,还没散伙呢?” 萧遥摊了摊手,动作随意得像在跟老朋友打招呼,“这敬业精神,真是让小爷我…刮目相看啊!”
话音未落,距离他最近的一个靠山宗金丹弟子,或许是承受不住那无形无质却重如山岳的压力,或许是同伴的惨死让他彻底疯狂。他双眼赤红,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魔头!去死!” 手中一柄淬毒的匕首燃烧起本命精血,化作一道惨绿流光,以玉石俱焚的姿态,狠狠刺向萧遥的心脏!
快!狠!决绝!蕴含着一个金丹修士毕生的修为和绝望的怨毒!
匕首尖端距离萧遥的胸膛不足三尺!
联盟中不少人眼中闪过希冀,或许…或许这出其不意的一击能奏效?毕竟萧遥看起来那么虚弱!
萧遥甚至没有侧目去看那道袭来的绿光。
他依旧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轻轻“啧”了一声,仿佛在嫌弃一只扰人的苍蝇。
“聒噪。”
两个字,轻飘飘地吐出。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法则轰鸣。
就在“噪”字落音的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那个前冲的金丹弟子,连同他手中燃烧着生命和怨毒的惨绿匕首,以及他脸上凝固的疯狂与一丝尚未完全化开的惊愕…就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漫天最细微的尘埃!
没有爆炸,没有血肉横飞,没有神魂逃逸的灵光。
就像一幅沙画,被人轻轻吹了一口气,瞬间消弭于无形。原地只留下一片极其微小的、迅速被混乱气流卷走的灰色粉末。
真正的…灰飞烟灭!
死寂!
比刚才更加彻底、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修士,心脏都仿佛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头皮炸裂!
言出法随!
这不再是传说,不再是古籍中虚无缥缈的记载!它就如此真实、如此残酷、如此轻描淡写地发生在眼前!一个金丹修士,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因为两个字…没了!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嘶……” 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冷气,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萧遥仿佛只是随手掸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灰尘,目光依旧落在联盟的核心区域,那里聚集着青阳宗、万兽山、靠山宗残存的几位圣主级高手和核心长老。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带着一种孩童发现新玩具般的纯真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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