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军器监的槐树叶开始泛黄时,算学弩机改良生产线已运转了三十七日。刘妧站在工坊高处,看着工匠们将蚕丝纤维浸入特制的鱼胶液——这是从《考工记》"弓人篇"改良的黏合剂,系统检测显示其韧性较传统桐油提升28%。羌族工匠阿古正指导学徒切割牦牛角片,每片厚度需用算筹量至"三分五厘",阳光穿过牛角薄片,在地上投出琥珀色的光斑,与墙上的"强弩如算"石刻互为映衬。
"第一批三千具弩已运抵居延塞。"李守丞捧着账册走来,袖口还沾着鱼胶,"但太仆寺卡着辽东藤条的配额,说'秦弩无需杂木'......"他话音未落,一名驿卒冲进工坊,递上卷着居延塞沙土的军报:新改良的弩机在实战中穿透匈奴"铁脊箭"防御,但因藤条供应不足,前线弩兵只能拆解旧弩应急。
玉门关的风沙打在车帘上沙沙作响,像无数细针扎着牛皮。刘妧掀开帘子,正看见关城门口聚着两队人马:东侧是二十峰驮着琉璃瓶的大月氏商队,骆驼脖子上挂着用佉卢文刻的通关木牌;西侧是被守卒拦下来的汉地商旅,车夫正捧着户籍简册与关吏争执,竹简在风中哗啦作响。关都尉郭忠迎上来时,官服前襟补着三块补丁,补丁上的"玄武"刺绣已被磨得模糊,露出底下的粗麻布。
"昨夜又有胡商撞关。"郭忠声音里混着沙砾,从袖中摸出块带血的骆驼毛,"守卒听见驼铃响,以为是三年前战死的'鬼军'回营,射伤了商队向导......"他递上的《玉门关防图》边角焦黑,显然曾被火焚烧过,图上用朱砂圈着的"鬼风八阵"里,每个阵眼都画着持弯刀的厉鬼,而算学队绘制的"夜间光照盲区图"上,这些区域恰好是月光被山体遮挡的阴影带。
关城深处飘来浓重的羊膻味。刘妧皱眉——那是守卒在熬制"避邪汤",用狼粪、硫磺、羊血混合煮沸,声称能驱散鬼气。系统监测显示,这种汤药释放的硫化物浓度超标四倍,长期接触的守卒普遍患有慢性咳嗽,而他们的视力因浓烟熏灼,夜间了望误差竟达十丈之远。
"都尉可曾想过,为何'鬼军'总在商队携带珍宝时出现?"刘妧展开算学关防图纸,图纸边缘贴着从居延塞带来的空心砖碎块,"这是玉门关的'鬼风峡'在巳时三刻的光照模拟,沙粒反射阳光会形成移动光斑,恰似人马轮廓。若在烽燧顶安装青铜棱镜......"
"公主!"关吏首领王昂的怒吼打断话语,这位满脸刀疤的老兵带着守卒闯入,手中的号角缠着褪色的红绸,号嘴处结着陈年的羊血痂,"前任关令在烽燧刻了算学符号,不出半月就被风沙埋了半截身子!您这是要断了俺们的活路!"
话音未落,羌族向导木尔撒牵着骆驼挤进来。他的左脸颊有道新鲜的爪痕,领口撕开处露出被守卒用铁尺抽打的血痕:"他们说俺腋毛根数不对,是'鬼军'变的!"骆驼背上的算学闸机零件晃出声响,青铜识别板上的指纹凹槽里,还嵌着前日查验时留下的沙土。
申时三刻的"鬼风峡",热浪如无形的墙。刘妧命人在东烽燧点燃狼粪,浓烟裹着火星升上天空,很快被戈壁风扯成灰黑色的带状;西烽燧的张小七转动青铜棱镜,棱镜边缘的算学刻度对准阳关方向,一束强光刺破热浪,在二十里外的山丘上投出清晰的菱形光斑。系统监测仪显示,光信号传递耗时九刻,而狼烟到达同距离烽燧时,已衰减成模糊的灰点。
王昂的弟子李卒假装整理烽燧粮草,实则往棱镜缝隙里填塞炭粉,却被追风扑住。导盲犬从他腰间扯出个牛皮袋,里面的磷粉洒在沙地上,立刻腾起淡蓝色的火苗——正是这些"鬼火"道具,在月圆之夜被关吏用来恐吓胡商。
"李卒去年收了粟特人十斤安息香料。"霍去病用佩刀挑起炭粉袋,刀鞘上的算筹纹路蹭过沙土,"他们用鬼火吓退正经商队,再让走私者趁乱入关。"王昂的《玉门鬼怪志》被风吹开,掉出的羊皮纸上,用歪扭的隶书写着:"胡商献夜光璧,收鬼风钱五十铢,分关吏三成。"
酉时初刻,算学闸机在关城北侧试运行。木尔撒将手掌按在青铜识别区,板面上的算学纹路亮起微光,依次扫过掌纹、指纹、掌丘,片刻后传来"咔嗒"轻响,包着铁皮的木门缓缓打开。守卒们举着松明火把凑近,看见屏幕上用小篆显示着木尔撒的商队信息:"往来西域三十七年,曾献大宛汗血马三匹,今携葡萄藤十株、琉璃匠人两名。"郭忠都尉盯着"葡萄藤"三字,想起三个月前被误杀的康居商人,那人的骆驼上也驮着类似的藤蔓,却被守卒当作"鬼草"烧毁。
亥时的烽燧台上,刘妧用算筹摆出傅科摆模型。二十八根竹筹穿成的摆锤悬挂在青铜架上,每摆动一次,就触动下方的算珠计数器,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巴图按照系统提示调整摆锤重量,当摆锤与羌族"风语者"的驼铃节奏达成共振时,木尔撒忽然眼眶发红:"俺阿爷临终前说,听沙粒打在驼铃上的声音,能辨风势强弱。原来算学能把这声音变成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