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三年三月廿七,卯时初刻的椒房殿浸在蜜色晨光里,檐角铜铃随春风轻晃,惊起几只衔泥筑巢的燕子。
承露井新汲的井水在青铜釜中翻滚,腾起的水汽将窗上的冰花蒸成细雾,倒映着暖阁内的人影幢幢。
陈阿娇挽起袖口,露出腕间金镶玉镯,镯面上"长毋相忘"四字被水汽洇得发亮,她捏着银匙搅动乳浆,犍陀罗蜜块坠入沸汤时,琥珀色的蜜纹与镯上水波纹路相映成趣,宛如活物在乳浆中游走。
这蜜是去年乌孙使者进贡的"石饴",盛在雕花木匣里时凝结如金箔,遇热却能化出丝缕,陈阿娇记得太皇太后曾说,西域诸国用这蜜入药,可治小儿惊痫。此刻蜜丝在乳浆中绕成环状,竟与小公主掌心的胎记纹路分毫不差。小公主趴在紫檀木围栏里,围栏上周遭新嵌了贝壳拼成的"河图洛书"纹样,尚未打磨光滑的边角挂着她几缕胎发,在晨光中泛着金黄。她穿着蜀锦裁的"连生贵子"肚兜,上面的莲蓬刺绣被口水洇湿,藕节似的手指正抓着块鹅黄色乳糕——这已是第五次改良的方子,昨夜陈阿娇照着系统提示,在粟米粉里掺了十分之一的小麦粉,蒸出的糕体竟透着月光般的柔光,连蔡嬷嬷都惊叹"像嫦娥宫里的仙食"。
"娘娘,这核桃粉...真要过三遍罗筛?"蔡嬷嬷跪坐在炭盆边,手中细罗筛不住颤动,筛网上的核桃粉细如烟尘,簌簌落在红泥小火炉上的铜碗里。她眼角的皱纹里嵌着炭灰,花白的鬓角别着朵昨日摘下的杏花,"老身记得,当年惠帝乳母说过,坚果粉需得足月后才能开荤,怕的是婴孩脾胃弱,难消油腥。"话音未落,筛下的核桃粉突然自动聚成小羊形状,惹得小公主"咯咯"直笑,掌心的淡青色胎记轻轻起伏,宛如有人在太液池里划桨。
紫萸往乳浆里加红枣泥的手顿了顿,袖中掉出片晒干的核桃叶:"蔡嬷嬷瞧这叶子,是前日公主在太液池边捡的,叶脉竟与《灵飞经》里的'通'字相似。"她蹲身捡起叶子,指尖抚过叶面上天然形成的纹路,"您还记得吗?上周给公主沐浴,她抓着核桃壳不肯放,那壳上的纹路竟和承露井的陶管暗纹一模一样,当时匠人见了,都说是'井神转世'。"陈阿娇用竹片挑起半凝固的乳浆,看着上面浮现的核桃油珠——这让她想起系统里的"乳化反应"图示,昨夜婴儿掌心亮起的微光,正是将核桃分解为微小油滴的动态影像,而此刻乳浆表面的油珠,正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
"嬷嬷可知,"陈阿娇将放凉的乳糕切成菱花形,糕体边缘泛着珍珠母的虹光,"西域胡商做酪时,会加一种'石蜜',可咱们的犍陀罗蜜更妙。"她用银匙轻点糕面,金箔剪成的麦穗随动作轻颤,"当年太皇太后在代国时,不也用枣花蜜调羊奶给文帝爷喝?如今咱们用承露井水滤沙煮奶,便是连石头都能煮出甜味来。"小公主似是赞同,挥舞着小手发出"嘶嘶"声,肥嘟嘟的手腕上,胎记纹路与围栏的蟠螭纹竟形成奇妙的呼应,仿佛有看不见的线将两者串联。蔡嬷嬷犹豫着尝了口,喉间忽然泛起清甜,那是炒粟米的焦香、核桃的油润与羊奶的醇厚交织,比她记忆中薄太后赏的荔枝膏更温润,不由得眯起眼:"怪道这糕体透着股子灵气,原是用了昆仑雪水滤的沙,连羊奶都带着天山的风。"
"传膳吧。"陈阿娇示意紫萸将乳糕装入九子奁,漆器表面的犀皮纹路在晨光中流转,最大的主盒刻着"长宜子孙",其余八子分别雕着"稻、黍、稷、麦、菽"五谷与"桃、李、梅、杏"四果。当她将主盒盖合上时,盒盖上的瑞兽眼瞳忽然闪过微光,与小公主的琥珀色眼眸遥遥相映,而盒底隐约传来潺潺水声,竟似承露井的暗流在盒中奔涌。紫萸捧着奁盒起身时,裙摆扫过炭盆,火星溅起竟在空中凝成"安"字,惹得蔡嬷嬷连忙画十字祈福。
辰时三刻,刘彻的步辇碾过铺满桃花瓣的小径,辇夫的草鞋上沾着晨露,踩在青砖上留下淡淡的水印。小公主听见铜铃声,立刻扶着围栏蹦跳,ubby的膝盖撞在栏板上发出"咚咚"声,竟与未央宫的更鼓声同频。"阿妧想爹爹了?"刘彻笑着解开龙袍,露出里面绣着熊纹的中衣——这是陈阿娇特意让绣娘照小公主抓周时抱过的布熊纹样绣的,熊爪位置还缝了块柔软的羊皮,摸起来像奶羊的肚皮。婴儿立刻扑进他怀里,鼻尖蹭过他胸前的"辟兵"符,掌心胎记无意中贴上他心口的朱砂痣,刹那间,刘彻仿佛看见无数乳浆溪流从女儿掌心涌出,灌溉着大汉的万里疆土,每滴乳浆上都浮着"安"字。
"陛下闻闻,"陈阿娇递上温热的乳糕,糕体上点缀着金箔剪成的麦穗,"今日加了南海椰丝,竟有了点合浦珍珠的甜润。这椰丝是用承露井水浸过的,您瞧,还透着水光呢。"刘彻挑眉接过,指尖触到糕体时,金箔麦穗突然化作真的麦芒,在他掌心轻轻颤动。小公主见状"咯咯"笑,伸手去抓麦芒,却见麦芒遇她指尖竟凝成乳滴,落回奁中竟变成微型乳糕,每个上面都刻着tiny的"安"字,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蔡嬷嬷在旁看得目瞪口呆,手中的佛珠险些再次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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