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对他痛苦和清醒的双重否定。
于心不忍,她不忍心再用一个虚假的希望去戳破他早已破碎的幻想。
赤筱西深吸一口气,初春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
她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迎上赤林那双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眼睛。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巨大的愧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哥…对不起。”她艰难地开口,“没有。阿娘…她…至死…没有提到过你。”
话音落下,四周彻底陷入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赤林直直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瞳孔却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时间仿佛凝固了那么一瞬。
然后,极其突兀地,低低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溢了出来。
起初只是一两声短促的,像是被什么呛住。紧接着,那笑声开始变大,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嘶哑和空洞,在空旷肃杀的祭坛前回响。
他笑了几声,又像是突然被掐住了脖子,那笑声戛然而止,化作一种难以名状的哽咽。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呵…呵呵…”他抬手捂住了眼睛,指节用力到发白,笑声断断续续,掺杂着无法言说的悲怆,又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再无牵挂的荒诞感。“我就知道…猜也是…”他用破碎的气音说着。
赤筱西的心被狠狠揪紧,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她想上前扶住他,却又觉得自己的靠近是如此不合时宜。那句“对不起”在喉间反复滚动,却觉得毫无意义。
赤林的手缓缓放下。脸上并没有什么泪痕,只是眼角有些发红。
刚才那阵哭笑耗尽了他最后一点支撑的气力,也像一把无形的刀,斩断了最后那点名为“血缘期待”的、沉重的、无形的枷锁。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解脱和空虚的疲惫感席卷而来,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却又奇异地让身体变得轻飘。
他看着哭成泪人的妹妹和冰冷空旷的祭坛。
所有的执念、怨恨、不解,似乎都随着那几声哭笑,被这初春的寒风彻底吹散,飘向不知名的虚空。
心里那个空洞依旧存在,但从此以后,它只属于他自己,与那个名字叫“赤诺语”的女人再无关系。不必再问,不必再想,不必再有任何希冀。
“行了,筱西,别哭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沙哑的温和,抬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拍了拍妹妹因哭泣而颤抖的肩膀。
“没什么对不起的。这结果…跟我猜的,分毫不差。”
他放下手,整了整衣襟,最后看了一眼那座冰冷寂静的祭坛,仿佛要将这一幕刻入脑海,然后永远封存。
“都过去了。”他对着妹妹,也对着风,更是对着自己内心那个曾被彻底忽视的小小身影,轻声说。
说完,他迈开脚步,径直朝黎轻轻和白渊的方向走去。
脚步起初有些虚浮,像踩在云上,但很快就变得异常平稳坚定。
卸下了一件背负了太久的重担,身体的轻快感终于压过了那无边无际的疲惫。
寒风依旧刺骨,但吹在脸上,似乎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
赤筱西想要追上去,脚步最后却顿住,只是大声喊住了他,“哥!”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不是替阿娘说的,而是替她自己。
为了多年前,自己仗着阿娘宠爱,处处和他作对,而道歉。
最后赤林点了点头,没有微笑,也没说好,直径离开了这里。
他想他应该永远不会回来这个地方了。
从赤狐部落回去的途中,白渊异常沉默。
黎轻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周身的气压非常不对劲。
他走在最前面,脊背挺直,却又透着一股孤寂。
回到银虎部落后,他更是直接钻回了自己的山洞,部落今晚有篝火会。
黎轻轻还特意提醒过他,但他还是没来。
此刻他们几人正围在一块烤肉,凌末扫了一眼,没看见白渊的影子随口问了句,“白渊呢,怎么没来?”
黎轻轻接过萧子夜递来烤好的肉,咬下一大口,边嚼边回忆他说过的话,“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怎么了?”风嗥的好奇心一下子就上来了,追问道。
萧子夜随手捡起地上的碎石子不客气地砸向风嗥,“不好好在狼部落做首领,有事没事操心我们部落的事干嘛?”
风嗥这小子趁着他心智残缺的时候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他可是记得清楚。
风嗥不客气地将石头朝他扔回去,“敢对哥哥我这么嚣张?”
听到‘哥哥’两个字,萧子夜彻底炸毛了,越过火堆就要找他好好‘理论理论’。
赤林及时横叉进两人中间劝架。
此时黎轻轻还想着白渊那件事,突然她看向了一旁的凌末问道:“你知不知道白渊父母的事啊?”
凌末吞咽下口中已经嚼碎的肉,问道:“白渊是因为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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