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年,夏末。
土默川平原,这片水草丰美、曾养育了无数游牧部落的“母亲草原”,此刻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肃杀之气所笼罩。
西沉的残阳,将天边的云霞烧成了浓稠的血色,也为广袤无垠的大地,铺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
平原的中央,漠南蒙古最后的五万名骑兵,汇成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涌动的人海与马海。在临时盟主巴图尔的号令下,科尔沁、内喀尔喀、察哈尔残部……所有还能拉弓上马的男人,都已集结于此。他们背水一战,将部落所有的未来,都赌在了这场他们自认为必胜的决战之上。
“长生天的子孙们!”巴图尔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挥舞着他那柄镶嵌着宝石的金刀,用嘶哑的声音,做着最后的咆哮,“看看你们的对面!那就是南人的军队!他们像蜗牛一样,躲在可笑的铁车后面!他们以为凭着那些铁疙瘩,就能挡住我们蒙古人的铁蹄吗?”
“告诉他们!这片草原,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嗷!嗷!嗷!——”
五万名骑兵同时举起手中的弯刀与长矛,发出了如同狼群般的嚎叫,声震四野。在他们看来,这片平坦开阔、无险可守的土地,就是骑兵最好的舞台。他们将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冲锋,将那些南人的步兵,连同他们可笑的战车,一同碾成碎片!
而在他们对面数里之外,明军的阵地,却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如同磐石般的沉默。
中军帅台之上,卢象升手按佩剑,面沉如水。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自己亲手布下的、足以载入史册的恢弘军阵。
数百辆经过特殊改造的重型四轮战车,被首尾相连,用铁索固定,组成了一座巨大无比、延绵数里的半月形移动堡垒。车壁上,密密麻麻地伸出了无数黑洞洞的铳口与炮口,如同钢铁巨兽身上竖起的狰狞的刺。战车之后,是数万名天雄军的步兵与长矛手,他们严阵以待,杀气腾腾。
这,便是卢象升针对蒙古骑兵的传统优势,所设计的“车炮协同”战术。这座移动的钢铁堡垒,就是他为蒙古人准备的、坚不可摧的“战术铁砧”!
而在大阵的两翼,满桂的大同军与晋王朱求桂的西路军,如同两只蓄势待发的铁钳,正静静地潜伏着。
“传令,”卢象升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全军,自由射击。不要吝惜弹药,把我们为他们准备的‘礼物’,都送出去。”
“咚!咚!咚!——”
苍凉的战鼓声,从蒙古人的阵地响起。
决战,开始了!
数以万计的蒙古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呐喊着,呼啸着,朝着明军那座看似固若金汤的车阵,发起了第一波试探性的冲锋。他们没有选择密集冲锋,而是散成无数个小队,在距离车阵百步之外,开始绕着圈骑射,企图用他们引以为傲的箭雨,压制车阵上的火力。
然而,他们打错了算盘。
“开火!!!”
随着车阵内一声令下,数百门小型“神威”野战炮与数千支重型火铳,同时发出了怒吼!
“轰——!!!”
密集的弹丸,裹挟着浓烈的硝烟与刺鼻的硫磺味,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扫过蒙古人的骑兵队列。
那不是弓箭,而是钢铁的风暴!被磨平了棱角的铁砂与铅弹,形成了一道道不可逾越的死亡扇面。冲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连人带马,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就被撕成了漫天飞舞的血肉碎块!
战马的悲鸣与骑士的惨叫,响彻云霄。一轮齐射,便有上千名骑兵,从马背上栽落,将身下的绿草,染成了刺目的猩红。
“冲!冲过去!冲近了,他们的火器就没用了!”巴图尔目眦欲裂,他疯狂地挥舞着金刀,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这一次,是真正的决死冲锋!
数万名蒙古骑兵,无视了前方的死亡弹幕,将生死置之度外,汇成了一股股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狠狠地撞向了那座横亘在天地之间的巨大车阵!
“轰!轰!轰!”
火炮在怒吼,火铳在咆哮!
车阵,这座钢铁巨兽,开始疯狂地向外倾泻着死亡。冲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如同撞上礁石的巨浪,瞬间粉身碎骨。但后续的骑兵,则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疯狂地向前!
终于,有数千名骑兵,冲破了火网,冲到了车阵之前!他们挥舞着弯刀,疯狂地劈砍着车壁,试图用套马索拉开战车之间的缝隙。
“长矛手!——刺!”
车阵之内,早已等待多时的天雄军长矛手,从车壁的预留孔洞中,猛地刺出了数千支雪亮的长矛!那些刚刚冲到近前的蒙古骑兵,躲过了枪林弹雨,却没能躲过这致命的钢铁丛林,瞬间被刺成了血肉模糊的筛子!
时间,在残酷的绞杀中,缓缓流逝。
蒙古人的冲锋,一次比一次猛烈,也一次比一次绝望。他们的尸体,在车阵之前,已经堆积成了数道令人作呕的、由血肉与钢铁构成的小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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