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块？！”

铁蛋惊呼出声，“吴良都开三十，你只要十块？你……图啥？”

刘德财掸了掸袖口的雪花：“图交个朋友。”

他的语气轻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可镜片后的目光却像钩子，牢牢勾住陈青山的脸。

陈青山愈发觉得这个刘德财浑身透着古怪。

他见过太多打着“交朋友”旗号的人，最后都想从别人身上剜下块肉。

“你先说你有什么小条件？”陈青山直视着他的眼睛。

刘德财忽然笑了：“条件我刚才已经说了啊，交个朋友。”

“就这么简单？”

“这可不简单。”

刘德财从怀里掏出烟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哈德门香烟。

“这世上最难做的关系就是朋友——”

他递给陈青山一支，被摆手拒绝后自己点燃。

“酒肉朋友易寻，真心朋友难觅。”

“所谓真心朋友，起码也要做到互惠互利吧？”

陈青山盯着他指尖的火光，“你希望我帮你什么？”

“不不不。”

刘德财摆手笑着说，“不是让你帮我，而是互相帮助，互惠互利。”

他吐了口烟，烟雾在两人之间织出层灰纱，“比如，在你打到猎物的时候，正需要找个人卖。而我……又正好想收。”

陈青山这下可算是听明白了。

这人含沙射影的说了半天，到头来还是想的生意经。

“你是想让我以后打到猎物优先卖给你？”

刘德财不动声色的笑着，“是这个意思。”

“不过放心，我绝不是吴良那种奸商，给你开的价格只会高不会低。”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公社收你的老虎，给了你多少钱？”

陈青山犹豫了一下，“一千整。”

“太少了！”

刘德财连连摇头：“朋友，你这就是吃了哑巴亏了。”

“那老虎要是给我，我起码给你这个数！”他比了三根手指头。

陈青山提起了一撇眉毛，更加好奇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连老虎都敢私自收。

“兄弟，冒昧问一句，你究竟是做什么营生的？”

刘德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慌不忙道：“老弟，英雄不问出处。”

“我不问你要这么多油布作何用途，你也就别打听我的底细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怎么样，我这个条件不过分吧？跟我交朋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着，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气势。

陈青山凝视着那只手，指节分明，虎口处却不见老茧。

短暂的犹豫后，他伸手握住。

不得不承认，刘德财说得在理，至少目前看来，这桩“友谊”利大于弊。

“好！”刘德财爽朗大笑，用力拍了拍陈青山的手背。

“从今天起，咱们就是朋友了。”

“我痴长你几岁，叫你一声弟弟。以后就喊我财哥吧！”

“财哥，”陈青山顺势问道，“那二十卷油布，什么时候能拿到？”

“放心！”

刘德财保证道，“我刘德财办事最讲究效率，更何况是朋友的事。三天！三天后就在这儿。保证让你满意。”

陈青山沉吟片刻，再次追问：“财哥，别怪我多心。我就想知道，您打算从哪儿弄这么多油布？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心里也能踏实些。”

刘德财倒是坦然，挑眉笑道：“行，这也没啥不能说的。”

“县里化肥厂仓库改造，有批油布要当废品处理。我不过是顺手牵羊，赚点茶水费。”

他得意地晃了晃手指，“不过就算知道地方，没有我这张老脸，你也拿不到货。”

陈青山瞳孔微微缩了缩。

化肥厂属于国营单位，仓库物资归县里管，哪怕是废品，这也是私自倒卖公物。

这已经不是重罪不重罪的问题，光是能做到，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难怪刘德财敢说，这话分明是在向陈青山表明实力。

“那就有劳财哥了。三天后见。”

陈青山拱手道别。

临走时，刘德财塞给他一包哈德门香烟：“见面礼，拿着！”

陈青山也没推辞，收下之后，再次向刘德财道别。

走远之后，铁蛋凑到陈青山耳边，压低声音道：“青山哥，这人看着就不简单，跟他说话总觉得心里发毛。”

“你能看出来，我自然也不瞎。”

陈青山把香烟揣进怀里，冷笑一声，“不过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可是万一以后被他缠住……”铁蛋还是忧心忡忡。

“放心，我心里有数。咱们只管拿油布，东西拿到，这朋友不就断得干干净净了？”

铁蛋看陈青山主意已定，扭头看了看刘德财刚才的位置。

随后搓着冻红的指尖咧嘴笑：“那咱们这事儿就算解决了？三天后就能搭大棚了？”

陈青山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今早见三爷他们挑灯挖地基，冻土都凿开两尺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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