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深处,紫霄殿下。
天穹昏暗如墨,乌云不散。厚重的宫墙将光隔绝在外,只余阴冷如水的黑暗,在长廊间徘徊不去。
紫霄殿内,气机沉凝。殿门紧闭,阵法重重,宫内禁军方圆百丈皆不敢靠近。
阵心中央,一尊黑铜古鼎高逾三丈,鼎身铭刻着密密麻麻的咒纹与阵法,阵内血光翻涌。
轰——!
一道森然阴影缓缓从古鼎当中而出。
身影枯瘦佝偻,背脊微弯,黑袍曳地,眼眶深陷,两只手指瘦得只剩皮骨,却托着一缕缕幽幽灵光,似在生灭之间游走不息。
皇宫老祖,出关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干枯苍老的手掌,掌心处却有微弱灵光游动,那是灵气再次流转的征兆。
“恢复八成……”
他缓缓抬头,眸子深处一缕杀机浮现,“已足够取那陆凡狗命。”
声音低沉,如冥狱嗟叹。
殿外跪着两人。
一人,是龙吟。
他伏地不起,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死死抵在地面,牙关轻颤,冷汗已将衣衫浸湿。
“弟子……参见老祖……”他声音嘶哑,连魂魄都在战栗。
陆凡杀至镇武司那日,他与叶芷柔被老人接引至紫霄殿内,本以为逃过一劫,谁知才是真正落入炼狱。
另一人,是叶芷柔。
昔日镇武司最耀眼的女天骄,此刻却如枯荷残枝。
她跪在黑砖之上,一身薄纱,若隐若现,似乎什么都无法阻挡,她的脚踝被锁链锁住,脸色苍白,眼中一片死寂。
她安静地跪着,不说话,眼中没有恨,也没有怒,只有死寂。
她不是没想过逃。
但从她被接引到皇宫内的那一刻起,便已彻底失去了自由。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成为老祖灵气灌注的炉鼎。
——所谓炉鼎的悲惨,这些日子她终于体会到了,她曾一次次被抓入那巨鼎之中,生气被抽取,血脉被强行激发,甚至……连痛觉都被强行禁锢,只剩屈辱。
没有尊严。
没有未来。
她曾是镇武司的骄傲,是最清冷的天才。
如今,不过是供他吞吐取乐的“药引”、“滋养”。
可现在,她不敢看镜子,不敢闭眼,不敢去想“活着”的意义。
只觉得自己身上每一寸骨血,都已被这个人肮脏地标记。
她甚至不再去想死,因为她知道——
哪怕是死,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此刻,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祖缓步走出,每走一步,殿中符阵便自动崩溃,空气一寸寸凝结,压得龙吟几乎喘不过气。
龙吟面色骤变,猛地想要挣扎,却陡然发现,身体动弹不得!
“龙吟。”他冷冷道。
“你求我,借弟子聆风入天幕林助你赢大比。”
“结果呢?”
“他死了。”
“你——还活着做什么?”
龙吟猛然抬头,面色剧变:“老祖!聆风之死,与我无关——我忠心耿耿——”
话还未说完,一缕金芒从老人指间弹出,龙吟眼中顿时失神,整个人瞬间僵立,仿佛意识被剥离了肉体!
搜魂!
无数碎裂的记忆流光如尘浪飞出,被老人一掌摄入掌心。
他闭上眼,静静消化这些残碎念头。
一炷香后,老人睁眼,眼神彻底冰冷。
——他看见了陆凡。
看见了玄武山一役,万鬼缭绕,三军溃退。
看见了少年“藏剑”诛敌于无形,直接作用于神魂,一人力敌镇武司与五毒教!
他看见了少年携女杀入镇武司,通玄以上不留一人。
更看到了那句令人发寒的评语:
“如今世间,已无人能拦陆凡。”
老人眼中终于露出一抹不屑:“陆凡。”
“你不过是侥幸夺得赵无涯一丝传承,走上修仙路的蝼蚁罢了。”
“藏剑?呵……魏无涯掌握御剑都未曾敌我。”
“恶鬼经,这条路,终究是死路。”
“哪怕你再强,也不过是狗。”
“……我,才是仙。”
“若是再给你些时日,可能还会有些棘手。”
“不过我现已出关,你这条狗命……我亲自收了。”
他转身,看了看角落里仍在跪着的叶芷柔。
叶芷柔看见了龙吟的死,他没有意外,这个“仙人”根本不是传说中的神明,更是魔中之魔。
他不喜被忤逆,不喜被打扰。
一切不顺,皆可诛灭。
“你倒是比他懂事。”
“这段时日,你的尽心服侍,功不可没。”
他走近她,一指点在她眉心,一股诡异的红芒没入,叶芷柔身躯一颤,竟连发出惨叫的力气都没有,眼神瞬间失神。
“别想寻死。”
“你若死了,我便让你叶家陪葬。”
叶芷柔轻轻点头。仿佛一具木偶。
老人闭目良久,冷笑一声。
“陆凡,你走得太远了。”
“但再远,也逃不出我的掌控。”
“老夫今日出关,便是你灭门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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