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山色朦胧,一片被人工开拓出来的平地上,种下了此处道长们喜欢的植物,如今生长得茂盛,哪怕开出的花骄傲的绽放着自己的光芒,一点也不像是‘避世’的色彩,也不与青山相违和。
“彼岸花。”
“嗯?”
“我说外面那些花。”
刘姣安表姑姑拜得仔细,管殷不懂那么多,只知道前者没有双手合十罢了。趁着这空隙,管殷就像是上课说闲话的小孩子一样,叽里咕噜的同刘姣安絮叨:“这花也是道教的花么?”
“石蒜?”
“山里面虫蛇多,这石蒜刚好有用。”刘姣安的表姑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二人身边,顺着管殷的目光看过去,解释着两个姑娘的问题,“山间原本就有长,这里的住持专门移栽过来些,久而久之,就长成了这样。”
管殷愣愣的点了点头,就已经被前面带路的表姑姑带路,引到了一处可以对饮几杯清茶的地方。
“来,坐……你们专门来找我,有什么事?”
两个姑娘还没有来得及回应,表姑姑就已经笑到:“即便是能掐会算,我也没有神机妙算到你们想什么我都清清楚楚的地步,只是你们专程来寻我,我倒是有几分好奇。”
表姑姑这一笑,把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彻底笑开了,刘姣安只交代了一句,话题的主动权就被转交到管殷身上。
“表姑姑,我想问一件事。”既然刘姣安唤一句表姑姑,管殷以原身的身份来讲话,如此叫一声‘表姑姑’也是没错的。
“尽管问便是,何须这样拘谨?”面前的茶动都没有动,表姑姑看着这管殷的模样,也没有强求却前者放松下来,“你同我不熟,姣安可是知道我的。”
“嗯……”
“我是想问问当年那场洪水,不知表姑姑可知道相关的事情?”
“为何问起这洪水?”
既然表姑姑问了,管殷当然也没有打算隐瞒,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前者像是猜到了什么:“罢了,我问你这做什么呢?”
“那洪水我倒是略知一二,事发之时未曾引起什么动荡,后来朝廷倒是借着这件事发落了不少人……”
管殷没想到:刘姣安的表姑姑看似不问世事,其实每一个字都说白了这个时代。这一句‘借着’就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事——看来,刘家人都很聪明。
“凡是有利益的地方,自然就会有人为之不顾一切。”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道理你也合该是知道的。”
“嗯。”管殷并没有插嘴的意思,只是默默的听着。反观刘姣安那边,半杯茶入口,路上的疲惫也算是缓了缓,消解了大半。
“当初这堤坝,刘家也有参与,我记得姣安的父亲也为此奔忙过一段时间。”
“刘家么?”管殷脑海中一瞬间划过些许想法,却并没有来得及抓住,“那后来为什么没有刘家的事了呢?”
“那时候我已经离开家许久,同家中亲戚的往来并不多了……”
管殷知道,道教即便是全真的出家,也并不是‘舍家’,以这表姑姑对刘姣安的关照来说,不像是薄情的人。
“所幸姣安有你,我那个时候却没有这样的姊妹。”很快,表姑姑的话解释了管殷的问题,“即便我知道他们到了那个位置上,既需要钱,也需要关系来维持,可我本就无心情爱。”
“表姑姑,你知道我二人是……”
“人最是本性难移。”
本性难移,原本也该是个没有好坏之分的词。可是当越来越多的人‘本性’里藏着各种各样的只思利己的恶,这个词也自然而然的污名化了。
“嗯。”
“那场洪水,不只有一个地方决堤,参与当初修建的人,活下来的并不少……因为这场雨原本就不至于决堤。”
管殷不知道这场雨有多大,只知道自己生活的时代里,黄山因为洪水受灾嗯时候,是这暴雨下了个天昏地暗……
“那个时候,这草堂的主持,朱砂庵的主持,以及齐云山上众道观的道长,选了专门的日子做了度亡。”
“我们原本生活的清贫。香客们给的钱,大多用在了修缮神像上……想要拿出来接济百姓流民,也不是那么容易。”
“嗯。”
再多的问题,表姑姑也是不会知道了的。
“表姑姑是方外之人,若我们将这件事查下去,也定然不会打扰表姑姑的清静。”管殷如是说着,“今日多谢表姑姑肯同我们讲这么多。”
“哪里算打扰了我的清静?”
“当初这件事结案潦草,若是你们当真能够查出来些什么,或许比我们这区区一个度亡科,更能够让那些亡人瞑目,也能让那些活着的人有个交待。”
表姑姑想的很通透。管殷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对于方外之人的理解似乎有些错误——他们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不问世事,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心怀天下,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
就像是刘姣安表姑姑这样,“度亡”是他们的形式,“清静”是他们的追求,可他们“度亡”度的是生人、死人,“清静”也不只是一隅偏安,更是一份真正意义上的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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