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下生风,几乎是飞奔着去了镇上最大的药铺。
药铺掌柜一看方子,再瞅瞅典韦手里那锭分量十足的银子,眼神都亮了几分,手脚麻利地把一包包药材称好、包好,嘴里还不住地念叨:“这位先生开的方子,精妙啊!都是对症的好药,就是…嘿嘿,金贵!”
典韦哪有心思听他叨叨,拿了掌柜递过来的药,又是一路狂奔回那破茅屋。将药递给张角,“先生,这药要怎么熬?”
“你给我二弟便可。”张角说完,转过脸去跟张宝说了几句悄悄话。
不一会儿,典韦就闻到一股淡淡的、不同于往日草药苦涩的清香,心里咯噔一下,脚步更快了。
冲进屋,只见张角正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个粗瓷碗,用一把木勺,小心翼翼地给老母亲喂着什么东西。
那不是他刚抓回来的药,倒像是…米粥?
而且是熬得极烂、飘着米油香气的精米粥!
老太太原本蜡黄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微弱的红晕,原本急促的呼吸也平稳了不少。
“先生…” 典韦声音哽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张角面前,脑门磕在冰凉的泥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您…您的大恩大德,俺典韦这辈子做牛做马…”
张角连忙放下碗,伸手去扶他,“壮士快快请起!你我萍水相逢,见你孝心感天,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何须行此大礼!” 他手上微微用力,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典韦只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身不由己地就站了起来。
“先生不仅施以钱财,还…还亲自照料家母…” 典韦看着张角衣袖上不小心沾染的灰尘和药渍,眼眶都红了。
这年头,像张角这样身份的人,别说亲自喂一个素不相识的病老太太喝粥了,就是肯纡尊降贵来看一眼,都算是天大的恩德了。
张角摆摆手,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深邃:“令堂身体虚弱,汤药虽好,却需固本培元。我见你家中无粮,便让三弟去买了些精米,熬了点粥水,先垫垫肚子,也能更好地吸收药力。”
张梁在一旁嘿嘿一笑,露出憨厚的表情,但眼神里却透着精明。
他心里门儿清,大哥这手“感情投资”,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拿捏人心!
典韦看着眼前这位“张先生”,再想想自己之前为了几两碎银,就要把自己这条命卖给那刻薄豪强的遭遇,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他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分得清谁是真心对他好,谁只是把他当牲口使唤。
张角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引着典韦走到屋外,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叹了口气:“壮士,你看这世道,苛捐杂税猛于虎,贪官污吏遍地走,豪强劣绅占田夺地,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卖儿鬻女?你我皆是草芥,就算你今日卖身救了母,可明日呢?后日呢?苛政不去,天灾人祸不断,这苦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这番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典韦的心坎上。
是啊,就算娘的病好了,自己成了别人的家奴,这日子就算有盼头了吗?
那豪强是什么德性,他心里清楚得很。
到时候,别说尽孝了,恐怕连自己都身不由己,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先生…” 典韦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张角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典韦,你空有一身惊天动地的武艺,难道就甘心为那些鱼肉乡里的土财主卖命,做他们的鹰犬爪牙吗?你这双能开碑裂石的铁拳,难道就不能为这天下千千万万像你母亲一样受苦受难的百姓,砸开一条生路吗?”
“我太平道,口号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张角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染力,仿佛有魔力一般,钻进典韦的耳朵里,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我们不求金银富贵,不求高官厚禄,只求为这天底下所有被压迫、被欺凌的穷苦人,争一片能活下去的天地!让大家有饭吃,有衣穿,老有所养,幼有所依!”
“壮士,你一身武勇,正是上天赐予你的利器!与其明珠暗投,不如加入我太平道,用你的力量,去守护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去创造一个真正太平的盛世!到那时,何愁令堂不能安享晚年?”
一番话,说得典韦是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人人平等的理想国度!
张角描绘的蓝图,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他原本灰暗的人生!
“先生!” 典韦再次单膝跪地,这次不是因为感激,而是因为一种叫做“信仰”和“归属”的东西,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如铁:“俺典韦是个粗人,大道理俺不懂!但俺知道先生是好人,是为了俺们这些穷苦百姓!从今往后,俺典韦这条命,就是大贤良师的了!只要先生一声令下,无论是谁,俺都给你砸个稀巴烂!俺愿追随大贤良师,为这‘黄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