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仪听得一愣。
元彻回撇过脸,“但也得礼成之后。”
毕竟那一个个梦里,只要裴令仪跟元韫浓完婚之后,裴令仪改口得都相当顺口,一口一个兄长。
做了太多个梦,他竟然也诡异地听明白了。
因为梦境里像是一样过了一生,很多次元韫浓的早逝,导致他不得不独自一人带着元韫浓的嘱托延续元氏的荣光,然后再看着裴令仪以不是殉情就是自毁的方式结尾。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对裴令仪情感复杂。
从一开始的厌恶,到了如今竟然也有了一丝微妙的认同。
如果无数次结局里,裴令仪注定和元韫浓纠缠不清,那这一次会有好结果吗?
元彻回想着,难免轻叹一声。
“……兄长。”裴令仪喊了一声。
元彻回一个激灵,莫名恶寒,“算了算了,你还是礼成之后再那么喊吧。”
裴令仪笑了一声:“兄长,阿姊眼里,兄长是最值得托付的。待到成婚那里,还得兄长背着阿姊出门送嫁呢。”
元彻回默了默,问:“你真觉得把应怜留下来是好事吗?即便是赢了,应怜留在京中,也可能会被他们抓去当场诱饵或是人质。即使是再多的人守着她,我也担心百密一疏……”
因为梦里就是那样的,即使是那么严防死守了,还是百密一疏。
而他的妹妹就因为那么点微末的可能而丧命。
裴令仪垂下眼睫,“所以我备好的车马,到时候就在起兵时候的队伍正中。”
元彻回愣了愣,这样如果兵败,元韫浓的危险不是更大了吗?
“我赌那七成的可能,如果偏偏是那三成,我不会拖累阿姊。”裴令仪笑了笑。
他来做虞姬自刎,叫元韫浓去过她的江东。
元韫浓不是楚霸王,她会活下去的。
“罢了,你们的心思我也搞不懂。”元彻回回想起那一个个整得他心神不宁的梦,闭了闭眼。
还是无法告诉他们,这样荒诞不经的梦。
他转头看向微微泛白的天际。
他能做到的,只有拼尽全力。
起兵前夜,竟是一夜难眠。
元韫浓注意到身后的裴令仪一直没睡,便道:“再怎么样,都还是睡一会吧。”
“阿姊……”裴令仪的手臂揽到了她的腰间。
她也搭上了裴令仪在她腰间的手臂,应了一声:“嗯。”
裴令仪问:“阿姊怎么还不睡?”
“跟你一样。”元韫浓弯了弯唇,“想到明天就要谋反了,睡不着。”
裴令仪笑了一声:“阿姊净说这些哄我玩呢?”
元韫浓转过身,面对裴令仪,“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头一回,你都一回生,二回熟了,还怕什么?”
“谁说第二回就不担心了?这关乎那么多人身家性命呢,阿姊就只会取笑我。”裴令仪故作委屈。
“你少装。”元韫浓抬手点了一下他下巴,“你要真是怕成这样了,哪还想得出什么谋反的事情来?”
裴令仪笑着去亲元韫浓额头,“那还不是太后和惠帝不做人?”
“这倒是了。”元韫浓赞同。
裴令仪想了想,郑重道:“明日阿姊进了马车,若非有人来请,无论是听到了什么,还是发生了什么,都万不可以下车。”
车马都是精心配过的,尤其是马车,他叫工匠按照战车来造的,刀剑不入。
只要元韫浓不下车,没有兵败,就不会出事。
若是兵败了,即刻送元韫浓走,也得避免元韫浓半道下车被截杀。
“你放心,这些我都清楚。”元韫浓点头。
两人沉默了片刻,元韫浓轻声道:“到了明日,千万小心。”
“阿姊也该放心,我都明白。”裴令仪也轻声回应。
他抱紧了元韫浓,额头与元韫浓的额头相抵。
他道:“……纵死无悔。”
一夜未眠。
元韫浓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何地睡了过去,醒来时身边却依旧空了。
她抬手摸了摸身边,早已经冷透了。
只有自己枕着一片袍角,看衣料纹案是裴令仪衣衫的。
想来是裴令仪起来时不愿意打搅到她,惊了她睡梦,割断了袍角走的。
元韫浓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喊霜降和小满进来侍奉梳洗。
今日一切都很沉默,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元韫浓戴上了弯月耳坠,也挂上了圆月项链,最后又簪上了裴令仪送的凤钗。
霜降和小满领着一群侍女手脚麻利地侍奉好梳洗,元韫浓用了午膳后,就一直坐在窗边自己一个人下棋。
对着棋谱孤本上的棋局,元韫浓解了许久,在稍有思绪的时候,孙鹃纨来了。
已是夕阳西下。
“郡主,孙副将在外头等着了。”霜降来禀。
元韫浓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棋子丢回棋笥里,起身,“好。”
她往前走几步,走到门前时又停下,“霜降,你留下吧。”
“郡主……”霜降上前一步。
元韫浓道:“小满跟我够了,若是兵败,总要留条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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