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百官百姓,还有那些史官,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时不时面色恭敬地回应几句惠帝假惺惺的关怀,裴令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难掩心中厌烦。
方才还没开宴,元韫浓就被叫走了,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要紧的是,慕湖舟的那个位置也一直没有人入座。
这个洗尘宴上还坐着北凉派来的使节。
正是如此,裴令仪才更加焦心。
殿内灯烛辉煌,金碧错杂。龙凤壁画,珠玉坠帘,通通穷极技巧。
乐师们手执乐器端坐在两侧,抚琴吹埙,一片宫商。
舞姬在堂中水袖轻摆,伴着乐曲翩然起舞。
殿外当值的宦官高声传呼:“三皇子到——”
“朝荣郡主到——”
宴上的内侍女使闻声皆敛容屏气,躬身垂首。
元韫浓款步入内,杏脸桃腮,眉目如画,犹如烟雨云浮的金明池畔,日光破开展露的花光水影般。
慕湖舟伴她身侧,冠服端严,神情闲远。丰神秀慧,容貌甚美。
慕湖舟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朝荣见过陛下。”元韫浓眉眼含笑,惹人心中欢喜。
“不错,平身。”惠帝点头。
众人不禁揣测惠帝的意思。
慕湖舟是中宫嫡出,母族显贵,少时多慧,礼、乐、射、御、书、数传皆通习之。
他多年以来未曾有过半点懒怠与傲慢,也是如今储君备选之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会让慕湖舟和元韫浓一块进来,难道是想要亲上加亲,来个联姻?
裴令仪暗自攥紧了拳头,眼神阴沉。
“既然来了,就快入座吧。”太后开口。
她说罢,看了一眼惠帝。
她是想慕湖舟跟白翩飞一块的,奈何裴令仪对白翩飞避之如蛇蝎,惠帝也没有赐婚的意思。
如今惠帝专程让慕湖舟和元韫浓在这种场面上一块进来,被百官看到,也被北凉使者看到,难道真动了姻亲的意思?
倘若如此费心的话,是不是也说明,在慕湖舟和慕载物之间,惠帝也更偏向慕湖舟?
元韫浓睫羽微颤,微笑:“是。”
皇后脸上有些挂不住笑,她看了一眼同样脸色难看的白翩飞。
她几乎是明说了,告诉白家三皇子妃必须是他们家的。
若不是,她要怎么给白家交代?
慕湖舟和元韫浓座位不在一处,分开入座。
元韫浓的位置还是在裴令仪旁边的。
待到元韫浓入座,裴令仪偏头看过去,巫山云雾般乌黑的发,半弯明眸藏琥珀,分外动人。
“怎么了?”元韫浓扬眉。
裴令仪压低了声音问:“方才那女使喊阿姊出去,就是为了让阿姊再和三皇子一块入场吗?”
“是啊。”元韫浓平淡道,“看来都用不着我苦心经营了,自有圣意在呢。”
尽管她估摸着,惠帝八成是因为惠贞长公主。
裴令仪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元韫浓打断了。
元韫浓主动给他倒了一杯酒,“关外苦寒,没有喝酒吧?”
裴令仪看着元韫浓递过来的酒杯,却沉默了片刻。
“喝了。”他回答。
元韫浓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不怎么喜欢这些东西。”
“也不是喜不喜欢,只是有时候需要而已。”裴令仪平静道。
就像是受伤以后,太疼了,忍不了,也只能靠这些。
靠烈酒,亦或者是想元韫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宴上的氛围愈加酣畅,丝竹声声,舞姬翩跹。
觥筹交错,众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要应付外戚宗室,又要拉拢朝臣文人,还要结交名士。
裴令仪如今是大红人了,自然有的是人上前来攀谈敬酒。
他一一应对,神色从容。
甚至到后头,慕载物也过来端了一杯酒。
慕载物会主动前来,那也是不可多见。
“清河王,恭喜啊!”慕载物皮笑肉不笑,“年纪轻轻便官拜四品,前途不可限量啊。”
裴令仪举杯与他轻轻一碰,淡淡道:“五皇子过奖了,臣不过是侥幸立功,不敢当此盛誉。”
慕载物煞有介事地点头,“言之有理,清河王可也要千万小心啊。这朝中风云变幻,今日风光,明日便不一定在了。”
“我家清都出将入相都可使得,怎么不行了?”元韫浓微笑。
慕载物冷笑:“怎么哪都有你呢?元应怜。”
“五皇子也真是的。”元韫浓嗔怪般,“我不一直都坐在这里吗?”
她感慨般晃了晃酒杯里澄澈的酒液,“说来我也该同五皇子一块感叹世事无常啊,几年前五皇子还拿着剑追清都砍呢,如今居然到了举杯追清都敬酒的时候了。”
“元应怜!”慕载物怒道。
他这一声怒喊,把旁边几个臣子的酒都吓醒了。
惠帝也看了过来,面色不太好看。
小五在脾性和心气上,真是远不及小三。
注意到周遭人探究的视线,慕载物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强撑起一个难看的笑:“哈!哈!表妹真会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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