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坤扛着青铜鼎踏入轮回殿的刹那,殿内的混沌气息如重锤般砸在胸口。眼前是座倒悬的巨型谷仓,梁柱由五谷秸秆凝成,每根秸秆都刻着上古农耕符文,地面则是流动的星砂长河,倒映着无数先民耕作的虚影。正中央的“谷魂台”上,悬浮着九盏枯荣灯,灯芯竟是历代耕道者的本命谷种。
“小心!这是神农氏的‘五谷轮回阵’!”诸葛羽的拐杖在地上划出北斗纹,“每盏灯对应一种粮灾,擅闯者会被打入对应的轮回!”话未落音,天权阁主的算筹突然断裂,算筹上的星轨竟指向龙坤:“阁主!您的命星与中央枯荣灯共鸣,怕是要独自闯阵!”
龙坤只觉一股巨力拉扯着他飞向谷魂台,青铜犁在手中剧烈震颤,犁刃自动划出初代圣主的护粮咒。当他的手掌触碰到中央枯荣灯时,灯芯的谷种突然爆发出强光,眼前景象骤变——他竟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的凉州旱灾区,赤地千里,饿殍遍野。
干裂的土地在脚下发出哀嚎,龙坤低头看见自己的手变成了孩童模样,袖中还揣着半粒抗盐稻种——正是三年前在凉州救下的流民之子小栓的遗物。远处,小栓的母亲跪在地上,用最后一丝力气挖着草根,见他走来,浑浊的眼中竟泛起希望:“小哥,能给咱娃留粒种子吗?”
“这是幻境!”龙坤强行运转真气,却发现星砂在体内毫无反应。他突然想起初代圣主在耕星碑上的话:“真正的谷魂劫,不在外界,在人心。”于是不再抗拒,蹲下身将稻种塞进小栓手中:“拿着,等春天来了,咱们一起种地。”
话音未落,旱魃虚影从地底钻出,巨爪拍向母子俩。龙坤本能地张开双臂,却发现自己手中握着的不是青铜犁,而是小栓母亲留下的木耜。他突然顿悟,将木耜插入地面,运起最基础的“引气入田”诀——这招他已十年未用,此刻却比任何高阶术法都要顺畅。
星砂顺着木耜渗入土地,龟裂的田垄竟开始渗水,小栓手中的稻种发芽抽穗,在旱魃的爪下长成三尺高的稻墙。龙坤看着稻穗上凝结的露珠,突然明白:原来最高深的耕道,从来不是翻天覆地的神通,而是蹲下身子,把每粒种子埋进土里的初心。
幻境破碎时,龙坤已站在谷魂台中央,手中的青铜犁竟褪去星砂外衣,露出最质朴的木犁本体——这正是神农氏当年开垦荒地的第一把农具。他抬头望去,其余八盏枯荣灯正被西戎巫祝的咒力侵蚀,灯芯谷种即将熄灭。
“天璇阁,护东方灯!”龙坤暴喝一声,天璇阁主的水甲突然爆发出万钧之力,寒江灵水化作九条水龙,缠住了试图熄灭东方灯的赤地蛇。“天玑阁,用九转稷种喂灯芯!”天玑阁主掀开谷囤,七十二粒灵种自动飞入灯中,灯芯瞬间暴涨三尺,将巫祝的邪火压了回去。
最棘手的是中央灯座下的“谷瘟主”,这团由千年粮灾怨气凝成的黑雾,正疯狂吞噬着谷魂台的星砂。龙坤握紧木犁,将蟠龙气与耕道力同时注入:“老圣主,太祖,借你们当年开荒的力气一用!”
犁刃划过虚空,竟显化出初代圣主与太祖姬长空的虚影,二人各持农具,与龙坤的身影重叠。三犁齐下,谷瘟主发出刺耳的尖啸,黑雾中竟浮现出无数被饿死的冤魂:“我们要粮食!要活下去!”
“你们的粮,在这儿!”龙坤将青铜鼎抛向空中,鼎内的北境地图爆发出万丈光芒,每处农田都映着现世百姓耕作的场景。凉州的盐碱地上,小栓已长成少年,正带着乡亲们播种双生稻;寒江口的滩涂边,渔民们用星砂稻穗编成护粮网;就连万谷荒原,也有天枢阁弟子在石杵旁开垦新田。
冤魂们望着鼎中的景象,渐渐平息了怨气,化作点点星光融入谷魂台。谷瘟主的黑雾随之消散,露出背后的因果镜——镜中映着神农氏将五谷真意传入人间的场景,却在最后画面,出现了初代圣主龙苍穹将蟠龙气注入谷魂母种的画面。
“原来如此……”龙坤摸着镜中老圣主的背影,终于明白双生劫的真正根源——不是皇权与耕道的冲突,而是当治土人妄图用术法掌控天道时,便已偏离了“以粮为本”的初心。他取出谷魂母种,让其与镜中神农氏的谷穗共鸣,母种表面的蟠龙纹竟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千万百姓手捧谷穗的剪影。
当最后一盏枯荣灯重新亮起时,轮回殿的顶部突然裂开,露出更深处的“五谷真意殿”。殿中悬浮着神农氏的本命农具“太初耒”,耒身刻着九道犁沟,每道都对应着人间九种粮灾。
“龙小子,该你了。”诸葛羽望着光芒万丈的太初耒,眼中老泪纵横,“当年老圣主没敢取这把耒,是怕后人依赖神器。但现在……”他看向殿外仍在肆虐的赤地咒,“该让神农氏的真意重见天日了。”
龙坤深吸一口气,握紧木犁走向太初耒。当两把农具相触的刹那,整个秘境剧烈震颤,星砂长河中的先民虚影纷纷起身,对着他行农耕大礼。太初耒化作流光融入木犁,犁刃上竟浮现出“民以食为天”五个古篆,每个字都由千万谷穗组成。
“走!”龙坤转身望向九星阁主,此时的他周身缠绕着谷魂与星光,青衫上的耕龙纹已化作百姓扛着农具的剪影,“西戎巫祝以为断了咱的粮道,却忘了——”他举起木犁,星砂在殿外凝成万里良田,“咱北境的粮道,从来不在秘境里,在每一个弯腰种地的人手里!”
殿外,西戎巫祝的血祭幡正被太初耒的光芒点燃,赤地咒如冰雪消融。龙坤带着阁主们踏出轮回殿,只见秘境第一层的万谷梯田已恢复生机,上古灵种在星砂中抽穗,每粒谷穗都映着人间烟火。
他忽然想起在幻境中遇见的小栓母亲,摸了摸袖中那粒早已发芽的抗盐稻种——原来真正的耕道传承,从来不是秘境内的神器,而是像这样,被百姓紧紧攥在手心的种子,是无论经历多少劫数,都要让土地长出粮食的信念。
“下一站,五谷真意殿。”龙坤望着更深处的光芒,嘴角勾起笑意,“但在那之前,先让咱把西戎那帮孙子的邪咒,犁进北境的田垄里,当今年的基肥!”
九星阁主们轰然应诺,法器光芒再次亮起。这一次,他们手中的不再是单纯的法器,而是千万百姓的期盼,是谷魂与耕道的真正融合。而龙坤手中的木犁,此刻比任何神器都要沉重——因为它承载的,是让人间永远有粮的千年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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