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从镜中回归后,叶尘一直在医院接受观察。医生说他只是轻微脑震荡,加之精神受到极大刺激,所以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是梦,更不是幻觉。
夕瑶坐在病床边,沉默地陪着他,她的眼圈发红,神色倦怠。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但喉咙干涩,只发出一声低哑的叹息。
“我做了个很长的梦。”他终于说道。
夕瑶抬头看他:“还记得多少?”
叶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见到了自己……不,是另一个我。他住在镜子里,他像是我所有恐惧的总和。他试图取代我,想让我永远成为镜中的倒影。”
夕瑶脸色微变,却没有打断他。
叶尘缓缓伸出手,指尖发凉,他低头看着手心,那道淡淡的伤痕还在,像一条无法愈合的缝隙。他沉默片刻,然后抬头看向夕瑶,声音低沉却坚定。
“我要回去。”
夕瑶睁大眼睛:“你疯了?你才刚醒,为什么还要回去?”
“我感觉到……它还在。镜心不是终点,那只是门的一部分。我不知道它通往哪里,但我知道,它还没放弃我。”
夕瑶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后用力抓住他的手:“那就带上我。这一次,我们一起走进去。”
第二天傍晚,叶尘悄悄下床,穿上便服。他带着夕瑶来到医院五楼的一间废弃病房。这是他在走廊梦境中看到过的地方——编号0537,门上贴着的纸片已模糊泛黄,玻璃窗破裂,铁门锈蚀,门缝间渗出冰冷的气流。
“你确定是这里?”夕瑶低声问。
“在梦里,我在这里见过那个人。他说他等我回来。”
门被缓缓推开,厚重的灰尘随空气弥漫,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气味涌了出来。病房内部空无一物,除了正中央的一张轮椅,它对着一面嵌在墙里的巨大镜子,镜框布满裂纹,镜面却诡异地干净,像是一潭死水。
“那是什么?”夕瑶问。
“我不知道。”叶尘走向镜子,轮椅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微微晃动了一下,发出“咯咯”的摩擦声。
夕瑶脸色骤变,刚想上前,镜子却忽然泛起一阵波纹,像湖面被投石击中。
一个人影缓缓浮现出来。
那是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脸色惨白,眼眶凹陷。他的嘴角裂开一道狭长的缝,缓慢地咧嘴笑着。那不是镜尘,也不是叶尘的倒影,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却让叶尘莫名感到熟悉。
“你终于来了。”镜中人低声道。
“你是谁?”叶尘问。
“我是镜外之人,或者说……我是第一个走进去的人。”
叶尘怔住。
“我们所有人都在寻找那个出口,可惜你还没看懂镜子的真相。”
“什么真相?”
镜中人微微一笑,抬起手指向他:“镜不是通道,也不是迷宫,镜子……是容器。”
话音落下,镜面猛然碎裂出一条裂缝,从中喷涌出一道浓黑的雾气,叶尘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吸了进去,夕瑶大喊着伸手抓住他,可她的身体也随之失去重力,一并被拉入镜中世界。
眼前一黑,随后是一片幽蓝的光。
叶尘和夕瑶跌落在一间封闭病房中,墙上挂满了破旧照片,每一张照片中都站着一个人,脸却被涂抹成漆黑一片。他们喘着粗气站起身,那些照片忽然齐齐掉落在地,砰然作响。
“这是……哪里?”夕瑶紧紧靠着叶尘。
“我们……进入了‘容器’。”
脚步声响起,长廊尽头缓缓走出一个人,他穿着白色病号服,脚步虚浮,脸上贴着残破的纸面具,只有一只眼睛露在外面,注视着叶尘。
“欢迎回到‘折影病房’。”他沙哑地说。
“折影?”叶尘皱眉。
“这是被镜子吞噬的人最后的安置地。这里住着每一面镜子背后诞生的‘影子’。你不是第一个来这里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叶尘沉默,他终于明白,这个空间并非单一存在,它是人类内心映射的畸形镜界,是灵魂在自我扭曲中所建构的精神牢笼。
他忽然问道:“你说我是容器,那真正的东西是什么?”
那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嘴唇张合,低声道:“是它……”
那一刻,天花板传来撕裂般的轰鸣声,一张巨大的脸正从屋顶倒悬而下,像是由万千碎镜拼接而成,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对他们缓缓睁开。
“它来了。”那人颤声道。
叶尘拉住夕瑶:“快跑!”
病房的大门已不知何时消失,四面八方全是镜面,扭曲的自己在每一面镜子里做着不一样的动作,有的微笑,有的哭泣,有的在割喉,有的在撕脸。恐惧与压迫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你必须面对它!”那人最后大喊,“否则你就永远是镜中的人!”
叶尘停下脚步,望着自己在镜中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忽然意识到——如果他继续逃避,那些影子就会越来越真实,最终完全取代他。他转身,朝那张巨大眼睛走去。
“我不逃了。”
眼球骤然膨胀,投下大片影子,镜面开始崩塌,一面又一面倒下去,如同镜海泛滥。夕瑶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却被风暴卷到远处。
“叶尘——别离开我——!!”
“等我回来!”叶尘大吼,随后被那只巨眼完全吞噬。
镜界崩塌,世界归于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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