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蜀汉丞相诸葛孔明,亲率中军主力,屯于五丈原之后,连日派遣将士,轮番前往魏军营前挑战,然则魏军却始终坚守不出,高挂免战牌,任凭蜀军如何辱骂,皆是不予理会。孔明见状,心中亦是有些焦躁。他思来想去,心生一计,便取来妇人穿戴的头巾以及一身缟素孝服,将其仔细包裹,盛放于一个精致的大木盒之内,又亲笔修下了一封措辞极尽羞辱之能事的书信,派遣一名能言善辩的使者,将此物送往渭水北岸的魏军大营之中。
魏军帐下诸将,不敢隐瞒,只得引着蜀军使者,入帐拜见大都督司马懿。司马懿在众将的注视之下,缓缓打开木盒,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一套女子的头巾与素服!旁边还有一封书信。司马懿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拆开书信观看,只见那信中写道:
“司马仲达老贼!你既身为魏国统军元帅,总领中原数十万虎狼之师,不思如何披坚执锐,与我大汉天兵决一雌雄,反而如同缩头乌龟一般,甘心龟缩于土巢之内,谨小慎微,躲避刀箭,与那足不出户的深闺妇人,又有何等区别哉!今我特意派遣使者,送上这妇人巾帼与缟素孝服一套,你若当真不敢出战,便可再三叩拜之后,欣然受之,从此男扮女装,以充后宫可也!倘若你尚有一丝羞耻之心未曾泯灭,胸中尚存半分男子汉之丈夫气概,便应立刻提笔写下回批,约定日期,与我堂堂正正,决一死战!”
司马懿看毕,只气得是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险些当场便要发作!但他毕竟是久经沙场,心机深沉之辈,强行按捺下心中的滔天怒火,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对帐下诸将佯笑道:“呵呵,看来那诸葛孔明,是当真将我司马仲达,看作是深闺妇人一般了!”说罢,他竟当真将那套巾帼素服,坦然收下,并下令好生款待前来送书的蜀军使者。
随即,司马懿又开口问那蜀使道:“孔明先生近日寝食如何?每日处理军务,是繁琐还是简略?”
那使者不敢隐瞒,只得如实答道:“启禀都督,我家丞相近日为了军国大事,夙兴夜寐,操劳过度。凡军中责罚二十军棍以上之事务,皆要亲自审阅批示。每日所进膳食,亦不过寥寥数升而已,食量远不如常人。”
司马懿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对其帐下诸将意味深长地说道:“诸位请看,那诸葛孔明每日食量如此之少,而处理的军务又如此之繁重,似此情景,他又岂能长久支撑下去呢?”其“攻心之计”已然悄然展开。
蜀军使者辞别了司马懿,返回五丈原,拜见孔明,将司马懿欣然接受了巾帼女衣,并且在看完书信之后,非但没有半分嗔怒之色,反而还仔细盘问丞相寝食起居,以及每日处理军务之繁简等情,详细向孔明禀报了一遍,最后说道:“末将依照丞相嘱咐,如实回答。那司马懿听了之后,便对其帐下诸将说:‘孔明食少事烦,其能久乎?’”
孔明听罢,不由得长叹一声,面露忧色道:“唉!彼司马懿老贼,果然是深知我心之人也!”其语气之中,充满了对宿命对手的无奈与敬佩。
主簿杨颙见丞相神色黯然,急忙上前劝谏道:“丞相,属下近日见丞相凡军中大小簿书账册,皆要亲自校对查阅,窃以为此举大可不必。为官治政,各有体统,上下级之间,职责分明,不可互相侵扰替代。譬如处理家中事务,亦是同样的道理:家中必是奴仆负责耕种田地,婢女负责烧火做饭,各司其职,则家中各项产业便不会荒废,主人所需要的一切,亦皆能得到满足。而那一家之主,则可从容自在,高枕无忧,只管饮食起居便可。倘若事无巨细,皆要家主亲力亲为,则必然会使其心神疲惫,体力不支,最终反而会一事无成。这难道是因为家主的智慧,还不如那些奴仆婢女么?非也!实乃是因为他没有尽到作为一家之主的统筹管理之道罢了!是故古人曾有云:‘坐而论道,指点江山者,谓之三公宰辅;起身力行,具体执行者,谓之卿士大夫。’昔日汉朝名相丙吉,在路上遇见行人斗殴,死伤多人,他却视而不见,不加过问;反而对路边一头耕牛口中喘着粗气,却忧心忡忡,停车询问,唯恐因节气失调而影响农桑收成。又有汉初名相陈平,被人问及国家府库钱粮具体数目,他却坦然回答说,这些皆有具体负责的主管官吏,自己并不清楚。如今丞相您却事必躬亲,每日亲自审理批阅无数繁杂琐碎的军政细务,从早到晚,汗流浃背,又岂能不感到身心劳累呢?依属下看来,那司马懿所言:‘食少事烦,其能久乎?’此八字真言,实乃是金玉良言,一针见血,切中要害啊!还望丞相保重身体,以国家大局为重!”
孔明听了杨颙这番推心置腹的忠言,不由得潸然泪下,泣声道:“杨主簿所言,吾又何尝不知?然则,吾深受先帝知遇之恩,托孤之重,唯恐他人不能像我这般,为兴复汉室大业而鞠躬尽瘁,尽心竭力,故而才不得不事事亲力亲为,不敢有丝毫懈怠啊!”帐下众将听了,亦皆是感泣垂泪,无不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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