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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安把苏凤昭扶到了没人的大树下,小心地唤她:“昭昭?被锄头打到了?”
“顾时安~”苏凤昭瘪着嘴抽噎。
顾时安将自己的帽子取下来给她扇风,温柔地应她:“嗯。”
只要她愿意开口说话,情况就不算糟。
“我好疼~呜呜呜~锄头~打~我~呜呜~呜呜呜~”苏凤昭不承认自己的眼泪是因为心软,只能借助生理的疼痛来宣泄。
顾时安心疼地擦着她的眼泪,“嗯,锄头坏,我帮你打它。”
苏凤昭摇头哭泣,攥着他的衣角呜咽,“呜呜呜~不~呜呜呜呜~我疼~顾时安~你给我吹一吹~呜呜呜~”
顾时安看见她哭,心脏就一抽一抽地疼。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眼泪是为何而流。
她心疼她的家人,心疼疼爱她的父母兄姊。
他揉了揉她的脑门,又往那儿吹了吹气。
“乖宝贝,不疼了,不疼了,呼~呼~”
苏凤昭的眼泪如同泉涌,“呜呜~还是疼~呜呜呜~呜呜~”
顾时安不厌其烦地给她呼着她脑门不存在的伤,“马上就不疼了,昭昭,再忍一忍,呼~呼~”
十分钟后,苏凤昭才收拾好了情绪,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向顾时安,“我……很其实很能忍的,我平时没有这么怕疼,今天就是有点,锄头的木头太硬了。”
顾时安微笑着帮她整理耳边的碎发,漫不经心地道:“昭昭,眼泪不代表脆弱,心软也是一种美德。”
“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忍,什么都不用忍。”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生气就生气。”
“不用想借口,不用找理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支持你的。”
苏凤昭哭得鼻子红红的,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她明眸微闪,和他无声对望。
苏凤昭没想到昨天才安慰过他的话会被他用来安慰自己。
微风拂过,吹动树影斑驳。
对啊,是从什么时候起,连眼泪也无法坦诚了呢?
好像,是从成为大人的那一刻。
是辣椒太辣了。
是风沙迷了眼。
是滴了眼药水。
是洋葱太呛人了。
是……
不是我在哭。
因为没喝到想喝的奶茶。
因为没吃到想吃的饭。
因为突然断电没能保存好的文档。
因为想出去玩突然下起的大雨。
因为……
不是我想哭。
眼泪总要找个借口或缘由才能流出来。
所谓成长,让我们坚强,让我们不再轻易掉眼泪。
但哪有那么多成熟的大人呢,都不过是到了所谓成熟年纪的小孩在伪装大人罢了。
她也想,承认自己还是个需要虚张声势的小孩。
苏凤昭鼻尖微酸,低头看着他被打木棍打红的手背,“你疼吗?”
顾时安弯唇,“疼,你帮我吹吹?”
苏凤昭半捧着他的手,一边揉一边吹,“呼~好点了吗?”
顾时安一板一眼地道:“可能好不了了,我看得抹点跌打损伤的药酒。”
苏凤昭认真了,“嗯?这么严重?”
顾时安借着帽子的遮挡握住她的手,咧嘴一笑,“骗你的~”
苏凤昭嗔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向他的手,继续给他揉按手背。
她揉了许久,将他的掌心都揉出了汗,才坦然又平静地开口:“顾时安,明明才过了几天,他们却都像苍老了好多岁。”
“我能为他们做的只有一点点,我觉得很愧疚。”
顾时安柔声宽慰她。
“昭昭,我们都已经尽力了,别担心,肯定会有重见光明的那一天,在这之前,我相信他们也能保护好自己的。”
“爸妈可是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你以为咱二哥又简单了?咱三姐就更不用说了,研究武器的天才。”
“你照顾好自己,就是让他们安心了。”
苏凤昭释然地点头,“嗯,我知道~”
又过了一小时,顾时安都跟着加入开荒的队伍了,出去请技术员的李富强才蹬着自行车回来了。
众人见他回来,纷纷侧目。
毕竟这拖拉机是大队的集体财产,大家都指望着农忙的时候,拖拉机能多做点。
“那技术员说让我们把拖拉机送到农机站去!”他弯着腰气喘吁吁地道。
李海洋黑了脸,“你要不要听听你这说的什么屁话?拖拉机坏了我们怎么送过去?”
李富强十分为难,“支书,不是我说的啊,是人技术员说的!”
刚才插话的大哥撑着锄头,“肯定是那技术员怕自己修不好,白跑一趟,所以干脆不来了。”
“那真就这样放着?不是也要当成废铁一堆了?”
“这可是大家当初集资买的,这不是浪费大家的钱吗?”
“拖拉机用不上了,钱能退给咱不?”
李海洋也是愁得慌,瞪了那人一眼,“那你把拖拉机耕过的地都恢复原状!”
想着能不能退钱的社员闻言都熄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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