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洲陪着容颜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晦暗的灯火落在眼底,原本疏淡的眼眸,像是逐渐消融的冰川。
容颜太累了,再加上情绪崩溃一场,困意逐渐来袭。
陆淮洲看着她脑袋一点一点的,勾了勾唇:“昭昭睡吧。”
容颜再也支撑不住,阖上眼的睡颜安宁恬淡。
陆淮洲脸上的笑逐渐散去,他抱紧怀中人,冷眼看着地上昏迷的般冽。
没有想到柳谷主口中杀害容颜父母的凶手,就是他找寻已久的涟姬,恍然间,陆淮洲竟有种命运无常的荒谬感。
……
天启一年五月,特大女子拐卖案件告破,幕后黑手系当今太师,新帝抓住机会,连同旧党及其党羽连根拔除。
同年五月,东岐大败,齐帝于都城献降,国土并入西疆。
“明日?”
裴流顶着压力,硬着头皮道:“是的,苍月和崇公子一齐喝酒时他说的,长清谷一众将于明日启程,容姑娘……亦在其中。”
陆淮洲无意识地扣击桌面,转身出了营帐。
……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彼时太阳刚落,远处的天被烧得丹红一片,煞是好看。
容颜迈着俏皮的步子,跟在陆淮洲身后。
“听说你明日启程离开?”
他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容颜点点头:“是啊。”
陆淮洲浅笑:“怎地不提前告知我一声,现下连饯行宴都来不及办?”
容颜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不办了,战事刚刚平定,便让将士们好好休息吧,不必再兴师动众。”
“也好。”陆淮洲眼中的笑意淡了些,“那便祝你一路顺风。”
容颜笑容一滞,愣了片刻,手心紧了紧:“你就只有这些话要说吗?”
陆淮洲偏过头,似乎有些不解:“昭昭的意思是?”
“你离开那晚的笛曲,不是吹给我听的吗?”
不远处的花海摇摇曳曳,晚风吹动着容颜的发尾轻抚着陆淮洲垂落在身侧的手。
他笑起来,就像周围的沙罗花一样,绮丽生姿,“昭昭听到了啊。”
“嗯。”容颜淡淡地看着陆淮洲,“我告诉过你我的院中有阵法,所以你也早就知道困音阵破碎。”
陆淮洲手心一紧,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是武将,从头到尾,所有的事情你都一清二楚。”
容颜说着,声音逐渐漠然:“那天你也是听到了我与师姐的话,才问我你会不会好,对吗?”
“在侯府,你也是以自身为饵,诱我随军来西疆。”
“昭昭……”陆淮洲身体僵硬,他还想说什么,但容颜不给他机会。
“自始至终,你什么都知道,你吃准了我的心软愚蠢,看着我为你违背师门受尽惩罚,知道我会顾忌你的性命前来西疆。”
她惨淡一笑:“不愧是年少成名的少年将军,陆淮洲,你当真是聪明,我不过是区区一介平凡医女,如何玩得过你呢?”
“不是昭昭我……”
“残阳照昨日完全解除,世子日后便再无其他顾虑,天高任鸟飞。”
她深吸口气,掩去眼底的泪意,决绝道:“如若无事,民女先行一步,世子自便。”
容颜转身就要离开,却被陆淮洲一把拉住。
“不要叫我世子,昭昭,唤我的名姓。”
容颜背对着他,不说话。
他手指动了动,松开了容颜的手腕,“如你所说,许多事我一先便知晓,算计你一事也是我一手谋划。”
陆淮洲略微泛红的双眼,像是不甘又像是愧疚难安,连在她面前一贯温和清润的声音,此时都变得有些沙哑。
“这些辩无可辩的事,我不会否认。但离谷那夜,我是真心希望你没了我以后,时时安宁,岁岁无忧。”
他动了动唇,带着几分难言的苦涩,却又透着坚定:“待西疆事了,我自会去向长清谷,向你请罪。”
容颜失望地闭上了眼。
“昭昭,等我。”
容颜脚步未停,渐行渐远。
系统在意识海里扭成麻花:“好喜欢这种秋后算账的戏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指点点。”
容颜:“那可不,咱俩心眼加起来都没有针眼大,他前期的心思比蜂窝煤都多,我能放过他?”
离开了陆淮洲的视野范围,她又迈起了如来时一般欢快的步伐。
……
第二日,她离开的时候陆淮洲没有露面。
苏擎亲自送他们离开。
他朝着容颜和韶景拱手:“此战多亏长清谷大义,西疆军没齿难忘。”
韶景连忙将人扶起:“将军何须此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只是尽了绵薄之力,万万不可行此大礼。”
苏擎爽朗一笑,又看向容颜:“西疆苦寒,非但没有好好招待容姑娘,反而让容姑娘劳心伤神,苏某实在有愧。”
苏擎彬彬有礼,眉目温和从容,浑身气质却带着内敛的凛然,旁人第一看见他恐怕会误以为他是个文人。
这一点陆淮洲怕是随了他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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