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塔门上那些歪歪扭扭的符号,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来。
风卷着雾气往领口钻,像有谁的指甲在挠我脊椎。
刘保安的手还搭在我胳膊上,凉得像块冰——他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刚才湛瑶包扎时渗出的血把纱布都浸透了,现在肯定疼得厉害,可他咬着牙一声不吭,砍柴刀在掌心攥出了青白的指节。
"这些符号..."王教授突然凑近,老花镜滑到鼻尖,枯瘦的手指悬在石板上方半寸,"和沼泽里发现的祭祀文不一样,更像...更像古滇国的锁魂印。"他喉咙动了动,"我在云南见过类似的刻痕,是用来封镇邪物的。"
湛瑶蹲下来,用树枝在泥地上划拉。
她刚才摸符号时被电流窜得抖了一下,现在指尖还泛着青白,却像没知觉似的,把赵记者相机里水蛇眼睛映塔的照片翻出来对比:"蛇眼里的塔纹是顺时针转的,塔身上的螺旋是逆时针。"她划的线条突然顿住,"郭晨,你看塔门周围的石头。"
我顺着她的树枝看过去——塔基下的青石缝里,隐约有凹进去的痕迹,被苔藓盖住大半。
用袖子擦干净后,露出三个歪倒的三角符号,和塔门上某个符文的弧度一模一样。
"密码锁。"湛瑶站起来,发梢沾着雾气凝成的水珠,"塔门符文是锁芯,周围的刻痕是钥匙。"她指节抵着下巴,这是她想事情时的习惯动作,"王教授说古滇国用锁魂印封邪,那打开锁的顺序...应该和镇压时的逆序有关。"
刘保安突然抽了抽鼻子:"雾里有股子味。"他的刀往前虚劈了个半圆,"像...像我老家祠堂烧纸钱的焦糊味。"
话音未落,赵记者的相机"咔嚓"一声自动连拍。
他手忙脚乱去按关机键,屏幕却疯狂闪烁,照片一张接一张跳出来——全是刚才在河边拍的水蛇,可现在每条蛇的眼睛里,塔的影子变得清晰了,塔门位置赫然是我们几个的脸。
"操!"刘保安的刀"当啷"砸在石头上,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在塔门上。
门里的"咔嗒"声突然变密了,像有人用指甲在门板内侧划,一下接一下,挠得人牙根发酸。
"都别动。"我的声音哑得厉害,喉咙像塞了团烧过的棉花。
刚才扶木筏时沾的河水还在往下滴,顺着手腕渗进袖口,凉得我打了个寒颤。
我看见湛瑶的睫毛在颤,她盯着泥地上的符号,手指在空气中虚按,一下、两下、第三下时突然顿住——雾气里飘来我妈喊我小名的声音,"晨晨,回家吃饭了",尾音像被扯长的丝线,缠在我耳膜上。
刘保安的刀"当"地磕在自己脚背上。
他瞪着左边的雾团,瞳孔缩成针尖:"我闺女...她昨天还说要吃我烤的红薯。"他抬手去摸,掌心穿过一团灰白色的影子——那影子穿着红棉袄,扎着羊角辫,正歪头冲他笑,嘴角却咧到耳根,露出两排黑牙。
王教授扶着的赵记者突然尖叫。
我转头时看见他相机里的照片在变:水蛇的尸体浮起来了,肚皮上的溃烂处爬出密密麻麻的黑虫,虫群聚成我爸的脸,张着嘴喊:"晨晨,跟爸回家,别往那塔里去。"
"闭眼!"我吼了一嗓子,指甲掐进掌心。
湛瑶说过,幻影最擅长挑人心里最软的地方戳。
我妈三年前就走了,我爸在工地摔断腿后天天酗酒,他们不可能出现在这鬼地方。
可那声音太真了,真得我差点就应了。
湛瑶的手突然攥住我手腕。
她没闭眼,瞳孔里映着塔门上的符文,像两口烧红的小井:"第四、第二、第七。"她拉着我往塔门走,每一步都踩得很实,"按泥地上三角的位置对应符文顺序,逆时针转三次。"
我这才发现,她脚边的雾气里缠着条青灰色的蛇,蛇头是李大爷的脸,吐着信子嘶嘶叫。
可她像看不见似的,指尖精准按在第四个符文上——电流"滋啦"窜过,我胳膊麻得差点甩脱她的手。
第二个符文按下时,塔门发出闷响,门缝里渗出股腐臭,像烂了半年的死老鼠。
第七个符文刚碰着,整座塔突然震了一下,螺旋纹路转得快了十倍,石板门"吱呀"裂开半人高的缝,里面黑得像泼了墨。
刘保安的刀"唰"地捅进雾里。
那团红棉袄的影子被刀尖穿过,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碎成千万点磷火,沾在他刀刃上滋滋冒烟。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血从指缝里渗出来——刚才太用力,指甲把自己脸抓出了血道子。
"进去。"湛瑶拽着我跨进门。
门内的地面是青石板,却比外面冷得多,鞋底沾的泥在石板上洇出深灰色的痕迹。
王教授举着强光手电照墙,光圈扫过的地方全是扭曲的影子,刚才还清晰的符文,现在变成了我们的倒影,有的在跑,有的在喊,有的跪在地上哭。
赵记者的相机又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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