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陈默的喘息声呛醒的。
太阳穴像被人拿锤子一下下凿着,喉咙里泛着铁锈味——是刚才咬舌尖留下的。
眼皮重得要命,可我不敢闭,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强迫自己撑开眼。
雾还是那么浓,只能勉强看见陈默的轮廓,他半跪在我旁边,肩膀剧烈起伏,额发全贴在脑门上,汗水顺着下巴砸在地上,把雾气都砸出个小坑。
"晨子?"他摸索着抓住我的手腕,手指凉得像冰,"你醒了?"
我嗯了一声,试着坐起来,后腰撞在什么硬东西上——是湛瑶的怀表。
她半蹲在两步外,背对着我们,蓝光从指缝里漏出来,照得她后颈泛着青白。
孙医生靠在更远处的雾墙上,白大褂前襟沾着血,正用袖口擦额角,动作很慢,像是每动一下都要费尽力气。
"都还在。"我喉咙发紧。
刚才那股要把人按进黑暗里的力量退了,可雾里还飘着梦魔的余韵,像团黏糊糊的冷泥,糊在鼻腔里,肺里,连心跳都被压得慢半拍。
陈默突然攥紧我的手:"你听。"
雾里有细微的簌簌声,像风吹过麦浪,又像......我屏住呼吸——是雾在流动。
刚才还像墙似的浓雾,正顺着某个方向缓缓打旋,从东南往西北,一圈圈卷着,像有人在底下搅了根看不见的棍子。
"规律。"湛瑶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转过身,怀表蓝光映得她眼尾发青,"从刚才开始,雾的流动频率每三分钟加快0.2秒,方向始终是顺时针。"她指尖轻轻敲了敲怀表表面,"和我上回在307教室遇到的'循环雾'轨迹吻合。"
孙医生直起腰,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了:"精神力消耗曲线呢?"
"呈指数增长。"湛瑶把怀表举高,蓝光在雾里切开条小路,"刚才冲击雾墙时,我们四个人的精神力总量从78%掉到51%,现在每分钟还在以1.3%的速度流失。"她抬头看我,目光像根细针,"梦魔在吸食我们的精神力,所以才会制造幻觉引诱我们消耗——上回那个假出口,就是它设的陷阱。"
陈默的手在我掌心里抖了抖:"那怎么办?
总不能干等着被吸成干儿吧?"
我盯着雾里的旋儿,喉咙发紧。
上回在图书馆顶楼,我们也是被类似的雾困住,当时是靠集中精神力朝同一个方向冲击,才撕开了个口子。
可现在......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背,血管青得吓人,像爬了条死蚯蚓——那是精神力透支的征兆。
"试试精神力冲击。"话出口时,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陈默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点了火;孙医生捏了捏眉心,没说话,但手指在大腿上敲出摩斯密码的节奏(他紧张时的习惯);湛瑶的睫毛颤了颤,怀表蓝光突然明了一瞬,又暗下去。
"晨子你疯了?"陈默拽我胳膊,"你现在精神力最多剩30%,冲一下怕是要当场晕过去!"
"可总得试试。"我扯开他的手,指甲又掐进掌心,"上回在实验室,我们用精神力共振破过'记忆锁',这雾墙说到底也是精神体,说不定......"
"能行。"湛瑶突然插话。
她把怀表塞进我手里,金属表壳凉得刺骨,"雾的流动频率是180次/分钟,和人类正常心跳同步——它在模仿我们的生命体征,所以对同类频率的精神力最敏感。"她指尖点在我手腕脉搏上,"你和陈默的心跳频率最接近,由你们两个主输出,我和孙医生用精神力做缓冲层,应该能......"
"能个屁!"陈默突然吼起来。
他站起来,雾气漫到他胸口,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上回在琴房,你就是这么说的,结果瑶瑶的怀表裂了道缝!
这次要是再......"他声音突然哽住,转身背对着我们,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喉咙发紧。
上回在琴房,陈默为了替我挡梦魔的"记忆撕咬",精神力差点崩溃,是湛瑶用怀表给他做了三天的精神疏导。
他后颈现在还有块白疤,是当时精神力反噬留下的。
"阿默。"孙医生走过来,拍了拍他后背,"你知道的,这不是选不选的问题。"他指了指头顶——雾里又聚起了黑影,这次不是脸,是无数只手,指甲尖尖的,像生锈的刀片,"梦魔在催进度,它等不及看我们崩溃了。"
陈默没说话,背更驼了些。
可他的手慢慢抬起来,在身侧握成拳,指节发白。
"开始吧。"湛瑶的声音轻得像片纸,可我知道她一旦这么说话,就绝不会动摇。
她退到我和陈默身后,指尖抵在我们后颈的"精神门"上(那是精神力最活跃的穴位),"我数到三,你们集中精神力往东南方向压,想象雾是团棉花,你们要在中间攥出个洞。
孙医生,麻烦你......"
"守住你们的意识海。"孙医生已经盘腿坐下,双手结了个奇怪的印——那是他自创的"精神防护诀","我会用'锚点术'把你们的意识拴在现实里,就算冲击失败,也不会被梦魔拽进深层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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