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篮突然剧烈晃动,婴儿的身体像气球一样膨胀,衣服裂开,露出里面的骸骨——那是具已经风干的婴儿骨架,肋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胸骨处插着把剪刀,正是周伯手里的那把。
"你们谢家欠我的,该还了......"骸骨发出女人的声音,我认出那是照片里的女人,"我是你姑姑谢晚秋,本该和你父亲同一天出生,却被他们活生生剖了出来,用我的血给你父亲换魂......"
祠堂的门突然关上,无数婴儿的骸骨从房梁上掉下来,他们的手里都拿着染血的剪刀,朝着我爬过来。我挥舞桃木剑,却发现刀刃砍在骸骨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而周伯给的符纸,不知何时变成了冥币。
"当年参与血祭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你父亲和你奶奶。"谢晚秋的骸骨站了起来,剪刀在她手里发出寒光,"现在该轮到你们了,用你们的血,给我和姐妹们赎罪......"
千钧一发之际,祠堂的窗户被撞开,一个穿着道袍的老人跳了进来。他头发全白,腰间挂着个葫芦,葫芦上贴着"茅山"的符纸:"孽障,还不收手!"
老人姓陈,是当年唯一反对血祭的族老。他掏出一张黄符,拍在摇篮上,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1953年那场血祭后,我用茅山秘术封了祠堂的阴魂,没想到你奶奶临终前撕了封条,放出了这些冤魂。"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喘着气,看着满地的骸骨渐渐消失。
陈老从葫芦里倒出一把糯米,撒在供桌上:"因为你父亲根本不是谢家的血脉。"他指着墙上的族谱,"你太爷爷当年不能生育,你奶奶用血祭换魂的,其实是别人的孩子......"
话音未落,祠堂的屋顶突然坍塌,无数瓦片坠落。我被陈老推出门外,回头看见谢晚秋的骸骨站在废墟中,她的肚子又鼓了起来,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尖利的牙齿:"哥哥,下一个就是你......"
回到祖屋时,周伯已经死了。他的尸体趴在神龛前,眼角的蝴蝶斑变成了真正的蝴蝶,翅膀上的"血祭"二字变成了"复仇"。神龛的木盒打开着,里面装着的不是别的,正是我父亲的出生证明,上面的生母栏写着"谢晚秋",而父亲的照片,赫然是年轻时的周伯。
原来,当年被血祭的谢晚秋并没有死,她被奶奶偷偷养大,成了父亲的"妹妹",而父亲,其实是谢晚秋的儿子。七十年前的血祭,不仅是为了换魂,更是为了掩盖家族绝后的丑闻。
陈老说,谢晚秋的怨气之所以能持续七十年,是因为她被养在祖屋的雕花床里,用历代谢家女眷的血续命。而我,作为谢家唯一的男丁,既是她的侄子,也是她的孙子,她要用我的血,完成最后的复仇。
"今晚子时,你必须离开这里。"陈老递给我一张符纸,"这是往生符,能让阴魂看不见你。记住,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别回头。"
子时的钟声响起时,我背着包悄悄出门。路过雕花床时,我听见床底传来婴儿的笑声:"爸爸,别走......"那是我儿子的声音,他明明在千里之外的城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转身看去,只见雕花床上躺着个婴儿,婴儿穿着我儿子的衣服,正对着我笑。婴儿旁边坐着谢晚秋,她的肚子已经平了,脸上的面靥变成了红色的胎记,形状和我儿子后颈的胎记一模一样。
"你以为逃得掉吗?"谢晚秋轻抚婴儿的头,"你的儿子,就是我新的容器。七十年前,他们用我的血换你父亲的命,现在,我要用你儿子的血,换我的轮回。"
我想冲过去抱儿子,却发现双脚已经陷入地板,地板下伸出无数只手,那些手上都戴着红绳,绳头系着半片染血的指甲。陈老的符纸在我兜里燃烧起来,照亮了谢晚秋身后的墙壁——那里密密麻麻刻着历代谢家男丁的生辰八字,每个名字旁边都画着婴儿的图案,而我儿子的名字,已经刻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窗外传来公鸡的啼鸣,这是我在人间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谢晚秋的手按在我额头上,我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大脑,眼前浮现出七十年前的场景:奶奶抱着刚出生的我父亲,跪在祠堂里,族长拿着剪刀走向襁褓中的谢晚秋,而太爷爷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本崭新的族谱,准备写上父亲的名字。
"欢迎回家,哥哥。"谢晚秋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从今天起,你和你的儿子,都要留在祖屋,陪着我和姐妹们,直到永远......"
天亮了,祖屋的大门紧闭,爬山虎的叶子上挂着露珠,像是谁的眼泪。路过的村民看见屋顶的烟囱冒出炊烟,却没注意到,那烟是暗红色的,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而我,正坐在雕花床上,看着儿子在摇篮里啼哭,谢晚秋站在窗边,正在用我的血,绣下一张新的族谱。
墙根的青苔里,半片带血的指甲在晨光中闪烁,那是我在青砖缝里发现的第一片指甲,也是我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丝痕迹。远处的山峦间传来隐约的哭声,像是无数个婴儿在同时啼哭,而祠堂的方向,供桌上的摇篮里,正躺着新一代的"祭品",等待着下一个血祭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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