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的一哄而散让剩余的江湖人感到了危机。
以拳脚功夫而论,他们远远强于那些读书人,但以眼光见识而论,一百个江湖莽夫绑在一起都不如一个读书人。
下午谣言传开后,他们本就在蠢蠢欲动,想走却下不定决心,唯恐谣言有假,错失这百年难得一遇的从龙之功,待见杨谦如此羞辱读书人,心里彻底凉凉。
君子绝交不出恶声,数十个江湖人朝杨谦等人冷冷抱拳行礼,一言不发离开新营,追着那些读书人的脚步而去,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格外刺耳。
夜风很凉,星月微寒。
等所有人的背影消失在皎洁夜色中,杜康突然急匆匆跑来,看着空空荡荡的新营地,双目如灯笼一样发出震惊的光芒。
“人呢?”杜康大吼起来。
由于下一座城池是鄂州重镇鱼跃城,此城扼守荆水中游的渡口白浪滩,是拱卫鄂州的前沿重镇,也是守护江陵城的重要门户,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任何敌国兵马从壶关打进来后,自北向南只要攻克鱼跃城,顺着白浪滩渡过浩浩荆水,兵锋往南可取鄂州,往西南一马平川直奔郢州,郢州后面就是江陵城。
此城军事地位至关重要,但镇守鱼跃城的鄂州副都护荀邺手握五千精兵,态度尚不明朗。
曹子昂等人担心他附逆安国长公主,派兵突然袭击御驾,所以派遣鹰扬将军杜康带着御笔诏书先跟荀邺交涉,探一探他的口风。
杜康昨日快马奔驰一天一夜,来回足足跑了一百八十多里路,刚折返回来就收到杨谦等人大肆传播谣言的消息,马不停蹄跑到新营想要挽狂澜于既倒,可还是迟了。
两千多名追随者组成的新营只剩甘虬一根独苗。
秋风习习,篝火迷离。
身心俱疲的杜康气炸了肺,气呼呼瞪着杨谦曹子昂黄石标三人,憋了大半天才忍无可忍咆哮道:“你们在搞什么鬼?如此自掘坟墓的谣言也敢传播,就不怕闹得不可收拾吗?”
曹子昂黄石标杜康三人义结金兰,这些年情同手足,平时嘻嘻哈哈打闹惯了,但由于三人之中属杜康最为聪明机智深谋远虑,他勃然大怒的时候,曹子昂黄石标不免有些心虚,于是缓缓退到杨谦身后,讪笑道:“瞧你说的,不过是吓跑一些混吃混喝的穷书生,哪里就会闹得不可收拾?不至于,不至于。”
杨谦自从护送项樱来到楚国,虽说曹子昂等人担心他们半路逃跑,暗地里盯得很紧,但明面上给足杨谦面子,杨谦仗着项樱威风狐假虎威惯了,无人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陡然被杜康劈头盖脸臭骂,心中不快,冷冷道:“杜将军言重了,局面还在可控之中,没有你说的那么糟。”
杜康被怒气冲昏头脑,懒得顾及杨谦与项樱的亲密关系,怒气腾腾道:“大人此言差矣。
前些天我们一直顺风顺水,那是因为我们出兵速度太快,打了江陵城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来不及组织力量有效抵抗。
经过这些天的折腾,江陵城那边已经反应过来,开始重金收买官兵阻击我们。
别的地方暂不清楚状况,但鱼跃城主将荀邺已经被安国长公主策反了。
我们昨天下午快马加鞭赶到鱼跃城,原本想借以前的交情去探听荀邺的口风,可是荀邺下令封锁鱼跃城及白浪滩渡口,所有渡船都被他派兵赶到河西,河东看不到一条船。
他在积极整军备战,鱼跃城数千官兵全副武装,所有守城器械严阵以待。
他严令任何人靠近城池游说,我策马稍微走近几步,他就乱箭招呼,差点把我们这十几号人射成马蜂窝。
局势如此严峻,你们不思长远谋划,竟然蓄意散播谣言,把追随陛下的人全都吓走。
先不说我们一夜间少了几千人马,力量大为削弱,这些人逃走后,肯定会四处散播你们精心炮制的谣言,沿途地方官兵听到这些谣言后,原本摇摆不定的心马上会倒向江陵城,疯狂派兵阻击我们。
我们手里只有这两千轻装兵马,拿什么去对抗养精蓄锐的地方官兵?你们这不是添乱吗?”
他越说越气不过,突然拔出佩刀狠狠劈向那堆越发微弱的篝火,劈的火花四溅、碎屑飞舞。
“大势已去,我们讨逆大业估计要折戟于鱼跃城。”
杜康将刀重重插进泥土,一屁股瘫坐在铺满枯枝败叶的草地上,以恨铁不成钢的悲凉语气对天长叹。
这些天的一路顺风让杨谦等人对未来生出不切实际的憧憬,以为项樱的王旗可以庇护他们安全走到江陵城。
但杜康明明白白告诉他们,好日子结束了,浴血挑战即将来临。
杨谦讪讪看了看曹子昂黄石标等人,所有人眼里浮现一丝茫然。
前两天他们讨论过鱼跃城的情况。
鱼跃城是荆水东岸的一座坚城,东接荆山,西靠荆水,地理位置极为险要。
主将是鄂州的副都护荀邺,此人是员身经百战的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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