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染云隐山时,李莲花驾着莲花楼到了,云隐山下。离开元宝山庄已半月有余,因为莲花楼被修缮的太过精美,常有山匪觊觎,免不得和监察司的人对上,他只有戴上棠绾给的人皮面具,李莲花仰头望向渐沉的天色,若不是体内碧茶之毒已解,仅凭之前残损的内力,这半月比之前两年动武的次数还多,倘若碧茶毒发,莲花楼他可能都守不住。
李莲花还不知晓,江湖中已悄然流传开新的名号。有人将莲花楼称作"匪见愁",因为见过它的山匪全被监察司抓了,故此得名。更有人将它与闻名已久的"李神医"相提并论。
同一时间,元宝山庄内,棠绾倚着紫檀雕花门框,指尖轻轻叩击着鎏金纹案几,听着金管家絮絮叨叨的叮嘱,眉梢眼角染上几分无奈的笑意。“好了,知道了,你就别操心了。”她接过金管家递来的包袱,里面沉甸甸装着的,全是银票和防身暗器。棠绾觉得金管家啥都好,就是太过妥帖,有点啰嗦。她觉得她再听下去,今天别想走了,不听,不听,转身出了元宝山庄。
【绾棠楼】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紫光。整座楼阁皆以百年紫檀为骨,二楼阳台围栏缠绕着从西域运来的夜光藤蔓,夜风拂过,竟有星子般的光点在叶片间明灭。金管家望着这座耗费半月打造的楼阁,“小姐,这楼里的机关暗格......”“知道啦!”棠绾俏皮地眨眨眼,“等我名震江湖那日,定要让这‘绾棠楼’也成为天下人都向往的地方!”话音未落,她已飞身进入楼内,只留下金管家在原地摇头叹息,又欣慰地笑了。
棠绾倚在【绾棠楼】紫檀雕花窗边,指尖轻抚过窗棂上繁复的缠枝纹。车辕外传来缰绳轻响,她抬眸望去,便见那傀儡人稳稳坐在驾辕处。玄色劲装勾勒出高大挺拔的身形,剑眉星目间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腰间未佩的长剑本该出鞘饮血,此刻却只能攥着缰绳,任鬓边碎发被山风拂起。这本该是执掌千军、俯瞰山河的气度,如今却屈身做了赶车的奴仆。
棠绾望着那道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身影,忽觉有趣,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笑意。运转【神魂决】指尖轻弹,灵力注入傀儡人,只见那人腰背瞬间挺得更直,驾车的动作虽机械,却无端多了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倒像是在巡视自己的疆土。她歪头轻笑,转身躺进云锦软榻,任由车轮碾过青石的声响,渐渐沉入梦乡。
晨光透过窗纱,在棠绾脸上洒下细碎金斑。她慵懒地舒展腰身,刚睁眼就见小八蹲在梳妆台上看着她。"哎呀!"棠绾猛地坐起身,锦被滑落肩头也浑然不觉。“小八,你出来了?”十日前她的【神魂决】结了金丹,当时小八帮她承担了一大半雷劫,陷入了休眠。后来全靠天道帮忙遮掩,不然她肯定当时就被世界意识绞杀了,再次感谢想自杀的气运子,不然天道也不会找上自己做交易,他真是大大的好人啊,等他自杀后白事金装一条龙,自己一定给他办得漂漂亮亮的。
远在云隐山给漆木山拜祭的李莲花,他将最后一炷香插进土中,青烟袅袅间,忽觉后颈一凉,寒毛顺着脊梁根儿竖起。他裹紧衣袍,碧茶之毒既解,扬州慢的温润内力在经脉间流淌,按理说不该受这无名寒意侵扰。"莫不是昨夜歇在风口......"他喃喃自语,旋即屈指搭脉。指尖触到平稳有力的脉搏,又运功在周身游走一遍,内力澄澈如常,并无半点滞涩,便不再理会。
山风卷起坟前未燃尽的纸钱,簌簌声惊飞林间宿鸟。李莲花望着漆木山的墓碑,"师父,徒儿来看你了。"他望着碑前摇曳的烛火,"徒儿要食言了,怕是无法葬在你的旁边了。"
他抬手轻抚身上崭新的云锦衣袍,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却让心口泛起酸涩。"这次下山,徒儿遇见了一个姑娘。最开始瞧着,她清冷又沉稳,带着股世家贵女的做派,可后面,越相处徒儿越乱,她找了李相夷七年,还给徒儿解了毒,又修缮了莲花楼,你看,徒儿身上的衣袍也是她让人做的,是最好的云锦织绣,徒儿不知……"话音戛然而止,唯有山风掠过松林,似在替他诉说那些不敢说出口的心事。不知她是否还爱慕李相夷?不知她是否失望于李莲花?不知若有朝一日,她看清他这满身疮痍的模样,会不会......
李莲花垂眸抚了抚衣袍,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暂且压下,伸手拿出酒壶,"不提这些了。"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喉间滑下,烧得眼眶微微发烫。"师父你看——"酒壶倾斜,酒水缓缓浇在墓碑前,溅起细碎的水珠,"上好的竹叶青,你最爱喝的。"山风卷着酒香漫过坟茔,他望着碑上模糊的字迹,忽然笑出声来,眼角却泛起水光,"现在我毒解了,往后能接更多诊金,以后啊,定能让你顿顿有好酒。"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酒壶,眸光变得坚定:"等找到了师兄,我定要去那最有名的酒坊,买上几大坛价值千两的屠苏酒。到时候咱们师徒三人,不醉不归。"话音落下,山间唯有松涛阵阵,仿佛是漆木山含笑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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