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霖把信往怀里一揣,脸颊飞起两朵红云。
她身子一扭躲开同学伸来的手,一屁股坐在自己床沿,宿舍的木板床嘎吱响了一声。
“去去去,你们别瞎说!”
“一封信而已,看你们大惊小怪的,难道你们没有给朋友写过信吗?”
她嘴上嗔怪着,眼角却带着笑,手指头在信封上来回摩挲。
信封上的字迹力透纸背,飘逸灵动,看到这熟悉的字迹,她不用看右下角的寄信人就知道一定是刘青山写的。
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舍友眼中,这下子大家心里的惊讶好奇就更强烈了。
一直以来,
朱霖给她们的印象都是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小女儿姿态?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作为同龄人甚至是还要比她大的同性,她们怎会不知道这是咋了?
分明就是少女怀春了呀~~
杜瑛瑛脸色一正,不禁追问道:“朱霖,到底是谁的信啊?”
“是啊霖霖,你哪个朋友写的信?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给朋友写信呢,是不是男的?”苗婉也问。
其余的蔡雪芬、贺紫悦、张慧娟也纷纷开口。
“朱霖,你给我们说说呗,既然是朋友,那有啥叫不得人的?”
“是呀,给我们说说吧。”
“霖霖,快说快说,不然的话,我们可就要挠你痒痒了哦……”
朱霖往床里一缩,急声道:“你敢!”
“哎呀你们烦不烦呀?”
“行行行,告诉你们好了吧,就是一个朋友,男的,我之前去农场看望父母认识的。满意了吧?该忙都忙去,别烦我啦!”
杜瑛瑛眼珠一转,又笑嘻嘻道:“叫啥名字?”
“刘青山,你问这个干嘛,难道你认识?”朱霖反问。
“咦?!”
苗婉轻咦一声,“我认识。”
啥?
朱霖顿时瞪大凤目,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哈哈哈哈~”
苗婉哈哈大笑,然后从自己的书桌上拿起一本册子,指着上面,“你看,我认识这个青山。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他来寻找光明!这个也叫青山,哈哈哈~”
“……”
朱霖顿时恍然,不禁笑了起来。
她抿嘴调侃道:“你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你。”
“是不认识我呀,那难道还认识你不成?”
“我……”
话到嘴边,朱霖又停住了。
她不知道刘青山愿不愿意暴露自己的个人信息,如果不愿意,那自己现在给舍友们透露,岂不是会令他不快?
算了,下次问问他好了。
苗婉看到朱霖不说话了,有笑着揶揄道:“哈哈,没话说了吧?人家也不认识你呀霖霖同学。”
朱霖笑而不语。
蔡雪芬这时拿过那本书册,看了眼然后娇呼道:“呀!这是《人民文学》啊?好啊你苗婉!竟然吃独食,自己吃完了才告诉我们,该打!”
“《人民文学》?让我也看看,听说这一期会将青山所有的诗都刊登出来!”张慧娟也不淡定了。
杜瑛瑛挤了过来,“那我得好好看看,我太喜欢他的作品了,写的真的太好了!”
“大家不要抢,一起看一起看,小心撕烂了……”贺紫悦大声说。
看到舍友们争相去看‘青山’的大作,朱霖那娇艳的樱唇越发的弯,弧度优美动人。
她身子往后一仰,靠在自己的被子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撕开信封……
“朱霖,见字如晤。”
“野菊已收到,清香犹在,心中甚喜。”
“承蒙相助,没齿难忘。得遇卿之相知,实乃吾之万幸。心下欢然,莫能言表,幸甚幸甚!!”
朱霖看的抿嘴一笑,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刘青山伏案认真写信的模样。
她完全能想象得到,刘青山写这句话时的郑重和真诚。
她心中又是一暖,感觉自己前段日子不辞辛劳多次跑到《人民文学》编辑部的付出,完全是值得的。
她嘴角含笑,继续往下看去……
得知农场现在对父母以及其他接受‘劳动改造’的同志都放松了要求,改善了生活条件,朱霖心里很开心。
对于刘青山所说的‘说不定年底你们一家就能在燕京团聚’,她顿时有些心驰神往。
不过更让她感动的还是那句:
“人这一生,最难得的是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朱霖睫毛轻颤,心里喃喃自语,“何必要把自己困在白大褂里?人生苦短,何不纵情绽放……”
这一刻,
她心中积攒的那些迷茫、自责、惭愧……
全都冰封瓦解、烟消云散。
她那灰蒙蒙的天空中,一道七彩霞光骤然间划破云层,直射而下,瞬间照亮她的整片天空。
朱霖感觉她整个人都变的轻松了,无形中解脱了一道枷锁。
究竟要不要继续学医,以后要不要从医?
这个问题,她曾无数次问过自己,可始终没有答案,也找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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