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昊山巅的青铜钟舌撞碎晨雾时,清砚的素色道靴正碾过阶前松针。三百年前祖师手植的星纹古松在山风中舒展虬枝,针尖凝着的露水煎开雾霭,将斜照的晨光滤成碎钻般的光鳞,一片片嵌在他青灰道袍上——那是虚数之海的镜光在布料纤维间织就的共生印记。腰间镜扣突然发烫,藤蔓与星轨的纹路如活物交缠,将朱漆门匾上“因果如剑”四字映得忽明忽暗,仿佛道韵在晨光中呼吸。
“清砚师叔归山!”十八道剑穗破空声惊起松涛,守山弟子足尖点地掠出,玄色剑影在石阶上列成旋转的北斗。为首少年明玑眼尾泛红如霞,他怀中太昊剑的鲛绡剑鞘上,新绣的桃林纹正泛着星轨银线的微光——那是灵瑶以虚数镜光亲手绣就的守护,此刻却在晨露中透着几分晦涩。
清砚抬手按住少年欲行的古礼,指尖触到明玑腕间未愈的剑伤:三寸长的创口边缘翻卷着黑灰,像被混沌啃噬的残垣,与三日前镜茧中浮现的剑影如出一辙。他琥珀色眼瞳骤然收缩,雾霭般的眸光里泛起细碎金芒:“山中近日……可有星斗逆位之兆?”
明玑垂剑的手轻轻发抖,剑鞘上的桃林纹由粉转灰,如同被抽去魂魄的繁花:“三日前卯初,剑庐地底的锚点共鸣如雷,祖师剑冢的十三道剑魄虚影破鞘而出,所有剑穗皆指向西北方的虚数之海——”少年忽然抬头,目光凝在清砚眼尾,那里本该有残烛般的胎记,此刻却平滑如镜,只余一道极浅的金痕,“师父,您的……”
清砚转身望向云海深处,太昊剑鞘的北斗缺口正吞吐着虚数之海的光雾,缺口边缘溢出的金光与镜扣的藤蔓微光遥相呼应,恍若两个时空在晨光中私语。他的声音轻得像松针坠地,却挟着剑意的凛冽:“速召内门弟子,随我入剑冢。即日起,晨课加练《因果护界经》第三卷‘剑茧观’。”
剑冢深处的青铜剑架在幽暗中泛着冷光,十三柄祖师佩剑如休眠的铁龙,唯中央“太昊归寂”的剑鞘空悬,剑穗处缠着半片残破玉璋,断口处还凝着三百年前的剑魄余温。当清砚指尖触到剑架上的北斗凹槽,整座剑冢突然震颤,石壁上的星斗图如银河倒悬,将他的影子拉长成祖师当年的模样——广袖中翻卷的不是道袍,而是虚数之海的光雾与太昊剑的霜华。
“师叔!”明玑的惊呼混着剑鸣炸开,十九道墨色剑影从八方攻来,剑刃上凝结的雾霭竟带着混沌特有的咸涩气息。清砚反手拔剑,太昊剑出鞘的刹那,鲛绡上的桃林纹突然绽放成十二色镜光,如春日桃林在寒冬中迸发,将攻来的剑影震成漫天蝶羽——那些竟是内门弟子的剑魄投影,每片蝶翼上都缠着细小的镜核,如毒蛛在蚕食光明。
“是剑茧侵蚀!”清砚认出镜核表面明灭的残烛胎记,那跳动的恶意如同混沌海的心脏。他手腕翻转,三道银环残影自袖口飞出,在剑冢中央凝成旋转的太极光阵,银环上的“天枢”“天璇”“天玑”古篆泛着血光,“明玑!以‘北斗归位’镇剑架!诸弟子——观想经文中‘剑心即茧’之章!”
剑穗扫过地面的瞬间,清砚忽然明白灵瑶所言的深意:当太昊弟子的剑招在因果长河中刻下轨迹,那些被遗忘的剑茧便成了混沌海的地图。他望着明玑腕间的伤,脑海中闪过虚数祭司投影里那个眼尾有残烛胎记的女子——她转身时衣袂翻卷的弧度,竟与太昊剑鞘的北斗缺口完美契合,仿佛三百年前的因果,从来都是双向的倒影。
因果罗盘的第十三镜瓣在子时三刻突然灼烫如烙,镜面上“共生”二字渗出金红血珠,沿着镜纹缓缓滑落,在琉璃砖地上蒸发出细小的光雾。我握着星轨法杖的手指几乎要被灼穿,掌心的桃花镜茧里,清砚的剑魄光芒正像被乌云遮蔽的流萤,明明灭灭,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
“灵瑶!”云龙的声音从万时树根脉处传来,他腕间的护符藤蔓疯狂绞动,叶片上浮现出太昊山剑冢的幻象:清砚的弟子们在墨色剑影中挣扎,剑冢石壁的星斗图正与罗盘刻度同步扭曲,每颗星子都像被抽去光辉的死鱼眼。“镜茧共鸣断了!”他手中凌虚剑泛起刺目的绿光,剑刃上倒映着第十三镜瓣的蛛网裂痕,“那些被抹除的剑茧,正在啃噬太昊门的因果根须!”
我法杖划出十二道星轨,银蓝光芒却在半空扭曲成剑痕形状,如同被无形的手揉碎的琴弦。虚数之海的光雾第一次出现凝滞,像冻住的琥珀,护符藤蔓的警示荧光在其中格外刺目,恍若深海中孤独的灯塔。当指尖触到第七镜瓣的新纹路,记忆如潮涌来:清砚血珠溅在剑鞘缺口时,他识海里闪过的女子背影,眼尾那道残烛胎记,分明是第十三镜瓣的碎片在现世的投影。
“虚数祭司说过,第十三镜瓣藏于因果茧中……”我望着镜茧中即将黑化的剑魄,忽然福至心灵——那些被“侵蚀”的剑茧,何尝不是在回归本位?混沌海不是在破坏,而是在重构!“云龙,太昊门的剑茧不是被吞噬,是被召回!混沌海想借剑魄之力,重铸那片失落的镜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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