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远也不知道信没信，只是从自己的储物戒里翻出了一大堆天材地宝往自家师妹面前推。

池归月盯着那堆成小山和不要钱似的天材地宝，怀疑自家大师兄把棺材本都翻了出来。

系统数了数那些玩意的数量，“啧啧”感慨：【现在要是来个人伤他一下，他连一瓶金创药也拿不出来。这么多药是准备给池月寻补成什么样子？】

池归月自己有的是东西，不忍自家师兄一夜之间困苦到洛云尘都不如，只挑走了几样贵的要死但是没什么疗效的灵草，剩下的全数退还。

顾怀远不悦地皱起眉头。

池归月才不要看他脸色，把东西塞回他怀里就毫不留情地赶人走，好像那个大半夜跑到人家屋里把人劫持过来参观迷你池月寻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下次再来和师兄要，东西太多占地方。”

顾怀远这才满意，在被自家师妹推出去的功夫迅速丢了几瓶高阶丹药在桌子上，面上不动声色往外走，实际上已经在心里盘算哪些地方可以弄到些稀有的药材。

比如万年龙血树的果子什么的。

看来他得找个时间出去一趟。

池归月一脚把磨磨唧唧一边走一边往地上丢天材地宝假装是不小心从他那个连她也打不开的储物戒里漏出来的顾怀远踢出峰去，看着对方离开的身影再次对自己早就仙逝的师尊进行批判。

到底是谁挑的徒弟？

这模样能修无情道吗？

这不害死他。

虽然顾怀远的游戏结局里一半都是因为受不了他们这些同门战死的战死惨死的惨死而道心出问题，靠着那点自己是掌门的信念强行把碎的稀巴烂的道心拼起来守着玄天宗的大门。

某种意义上说，他确实是被无情道害死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所谓“无情”不过是一种自我欺骗。

池归月叹了口气，觉得玄天宗历史上极少人可以飞升，大多数是因为被无情道反噬。

看着自己的亲朋好友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死去，自己却为了大义毫无回转之力，甚至还要强迫自己忘记一切。

就算淡漠如她，也做不到看着那些曾经笑着围着自己的人一个个死去，从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变成一块冰冷的石碑。

一念道心怎么比得上百年的光阴。

唯一破解的方法，也许就是先于所有人死亡。

池归月自嘲地想，那可真是自私至极。

不巧的是，她便是那样自私的人。

先死就是赚到！

系统在地上捡顾怀远“不小心”掉下来的天材地宝，一件一件全部收到自己的空间里去。

让人家就这样散落在地上也怪不好意思的。

池归月低头瞧了瞧在地上疯狂滚动自动拾取天材地宝的系统团子，被祂的模样逗笑，伸手示意祂上来。

系统捡完了所有的东西，“咻”地一跳借力跳上自家测试者的肩膀：【那个替身，你怎么想？】

池归月进屋查看池月寻的情况：【怎么想？就那样吧。】

她乐观地补充道：【说不定为了圆剧情柳见雪的系统会自己想办法填这个空呢？】

池月寻躺在床上看着上头发呆。

他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外头的两个人都在商量什么。

无非是顾怀远愧疚要补偿阿姊，然后阿姊觉得大师兄脑子有病。

这两个人的脑回路从来不会接在一处，但是意外地能够交流下去。

坦白来说，池月寻并不喜欢顾怀远。

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玄天宗的任何人。

拜入仙门只是因为阿姊在这里，愿意保护同门也是因为阿姊是那样的人。

他不喜欢和人接触，又无法理解玄天宗舍己为天下的做派。

那个时候他坐在阿姊身边，听上面的掌门慷慨激昂地说着什么理想，什么大义。

池月寻觉得这些人有病。

修道是为了变得强大，变得强大是自己的努力，为何要因为吸收了天地灵气就要去保护别人。

天地灵气到处都是，又不是不让那些废物修炼。

自己没本事修炼得道，倒是道德绑架起那些有本事的人来了。

反正他才不修什么无情道，也不想做什么接班人。

杀生道才是最好的。

他只要有能力保护阿姊便好，阿姊想当保护天下人的仙尊，那他就愿意做仙尊座下的一头疯狗。

总要人去做那些脏事的。

不过池月寻觉得自家阿姊其实也并不是出于什么博爱的心思才选无情道。

他的阿姊，单纯只是狂傲地觉得这世间没有人没有事可以让她束手无策。

起码最开始她是那样想的。

只是到后来，她眼里慢慢多出很多人影。

那双会笑着看他的眸子里再也没有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

那日选择殿后，也是因为觉得与其所有人都困在那里，不如就他一个人困在那里。

这样阿姊就会来找他一个人了。

她只为了他而来。

她一定会来。

她确实来了。

在那么多的时间里，她一次次地朝他走来。

无数次的重合的记忆里，嘴角带血的女子笑着向他伸手，轻轻捧起他的脸。

她说：【不要怕。】

背景音里，是那些人痛苦的嘶吼声。

星落剑刺穿那所谓气运之子的心脏。

刹那间他听见虚空中响起毫无感情的声音。

【玩家非正常死亡，游戏即将回档。】

她似乎没有听见那道惹人生厌的声音，只是专注地看着他。

饮饱了鲜血的剑锋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穿透了她的心脏。

她仍旧浑然不觉。

她的血滴落在地，和他的交延在一起。

那是他的血吗？

那是她的血吗？

那不重要了。

他们血管里流淌的，本就是一样的血。

他听见自己至亲的双生姐姐向他许诺：【乖，我们回家。】

他没有力气说话，只是抱住了面前专注地看着自己的人，让那柄穿透无数人心脏包括它主人的灵剑扎进自己的身体。

他们的心脏重新连接在了一起。

那虚空中再次响起声音。

［测试者非剧情死亡，游戏回档。］

再睁眼的时候，他又躺在了那亘古不变的棺材里，沉默地看着似乎无事发生的她。

她扶着边沿，语气轻快地像他第一次从这里醒来。

“阿寻，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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