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的檀香混着淡淡腥气涌进鼻腔时,周羽的鞋跟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他右手还攥着染血的毒祖遗卷,左手被姬瑶攥得发疼——那姑娘半边衣袖被毒雾灼得焦黑,腕间伤口还在渗着暗红血珠,却偏要走在他身侧。
"议事厅到了。"柳如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筑基修士特有的清亮。
周羽抬头,鎏金"玄霄"二字的匾额下,两扇檀木门半开着,能看见厅内晃动的人影。
有长老的玄色道袍扫过门槛,有弟子的佩剑在烛火下泛冷光,最中央的主位上,宗主赵无极正捏着碎裂的传讯玉符,指节白得几乎要透出血来。
"周羽!"
林雪的声音最先撞进耳膜。
那穿月白裙的姑娘从右侧偏席站起,发间玉簪摇晃着碰在案几上,"叮"的一声脆响。
她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可周羽注意到她攥着帕子的手在抖——帕子上还沾着褐色药渍,是方才给中毒弟子喂药时蹭的。
"退下。"姬瑶突然低喝。
她拽着周羽的手微微发力,两人错开半步,正看见一道青影从左侧疾掠而来。
萧炎的鎏金腰带在烛火下刺得人眼疼,他抱臂站定,丹凤眼里淬着冰:"周师弟好本事,能从韩风手里全身而退。
只是这议事厅是宗门禁地,不是你耍杂的戏台子。"
"够了。"
宗主的声音像块沉铁砸下来。
赵无极站起身,腰间玄霄令垂落至膝头,他盯着周羽眉心若隐若现的紫纹,目光扫过姬瑶的伤,又落在周羽掌心——那里还凝着未散的紫芒,"小友说掌握了毒祖秘密,不妨直说。"
周羽喉头动了动。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厅外的风声,能感觉到毒祖遗卷在袖中发烫,那是传承在共鸣。
三天前他还在祭坛里被七毒反噬,疼得咬碎了半颗后槽牙;三小时前他在毒雾阵里第一次把外毒炼成本能,看着韩风的毒雾像活物般缠上自己指尖。
现在他站在这里,望着二十双或疑惑或警惕的眼睛,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珏——那是他被当作废柴时,唯一的温暖。
"我能操控外界毒素。"他开口,声音比自己想象中更稳,"不是驱散,不是抵抗,是让它们为我所用。"
厅内霎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左侧首座的清云长老"啪"地拍了下案几:"胡闹!
毒修最忌引外毒入体,当年毒祖便是因此遭反噬......"
"试试便知。"周羽打断他。
他抬起手,掌心朝上。
众人这才注意到,议事厅四角原本用来驱毒的熏香不知何时灭了,空气里浮着极淡的青雾——是方才韩风毒雾阵散后,残留在山林里的余毒。
他指尖轻轻一颤。
青雾突然开始流动。
像被无形的线牵着,它们先是聚成细流,接着拧成绳,最后在众人倒抽冷气的声音里,凝成一条紫黑相间的小蛇。
蛇身鳞片泛着幽光,信子吐出时带起细碎的"嘶嘶"声,竟真绕着周羽手腕缠了两圈,然后乖乖伏下,像只被驯养的灵宠。
"这......"清云长老的胡须抖成了乱草。
他伸手去摸腰间的降毒铃,却发现那串铜铃本该发出的清响,此刻竟被蛇信子的"嘶嘶"声压了下去。
林雪的帕子掉在地上。
她望着那条蛇,又望着周羽眉心的紫纹,突然笑出了声:"我就知道,阿羽不是废柴。"她蹲下身捡帕子,发顶的玉簪滑落,却没人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那条蛇上,锁在周羽沾着血渍的道袍上,锁在他眼里跳动的紫芒上。
只有姬瑶没动。
她靠在厅柱上,始终攥着那柄染血的剑。
剑穗上的珊瑚珠被血浸透了,红得像要滴下来。
她望着周羽手腕上的蛇,又望向窗外——东南方的乌云还没散,隐隐能听见雷声。
"好手段。"
突然有人鼓掌。
声音从主位传来。
赵无极盯着那条蛇,手指摩挲着玄霄令,"当年毒祖以身为炉炼万毒,我以为这法子早失传了......"他的目光突然一凝,"但小友可知,这能力若被别有用心的人知晓......"
"所以我才要在此展示。"周羽打断他。
他望着宗主身后的屏风——那上面绣着玄霄宗开派祖师斩毒龙的画像,此刻在烛火下投出狰狞的影子,"韩风的毒雾阵还在宗门外,他的九铃毒道能屠化神。
而我......"他屈指一弹,蛇身骤然散开,化作紫雾重新融入空气,"能让他的毒,变成刺向他的刀。"
厅内再次陷入寂静。这一次,连烛火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直到"咔"的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炎腰间的玉牌裂了道细纹。
他脸色瞬间煞白,手指死死抠住案几边缘——那是他与外门弟子传讯的玉牌。
而玉牌碎裂的方向,正对着东南方。
周羽望着那道裂纹,突然想起方才在毒雾阵里,韩风眼底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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