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精工程师那句“赌，还是不赌”的问话，如同宇宙间最沉重的梵音，在【紫光阁】的作战会议室内，久久回荡。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这一次，比面对“虚空”的绝望，更要沉重。

因为，绝望，只需要“面对”。

而“选择”，则需要“承担”。

将整个文明的命运，抵押给一个未知的、以“时间”为商品的“存在”，去换取一个……需要用“一千年”的奋斗去偿还的“未来”。

这已经不是“风险投资”了。

这，是一场……以“文明”为赌注的、最疯狂的“豪赌”。

赢了，海阔天空，人类文明将获得一千年的宝贵“发育期”，或许真的能创造奇迹。

输了……

那就不只是“死亡”那么简单了。

而是……从“存在”的根基上，被彻底“抹除”，连同那段“被借来”的未来，一起，化为乌有。

真正的……“万劫不复”。

【首长】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疲惫。他穷尽一生，都在为这个国家，寻找一条“出路”。但眼前这条“路”，太过崎岖，太过凶险，让他……无法轻易地，替那亿万生灵，做出抉择。

【镇国龙帅】紧紧地握着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可以坦然地面对任何强大的敌人，却无法面对这样一场……无法用“武力”来决胜负的“赌局”。

钱老手中的算盘，第一次，无法计算出这笔“交易”的“得”与“失”。因为，赌注……是“无限”。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到了那个始终沉默的年轻人身上。

林墨。

他，才是这场“赌局”真正的“庄家”之一。

他的选择，将决定一切。

林墨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已经进入“最后备战”状态的京都。

无数的士兵、机甲、民众，正在有条不-紊地，执行着【流浪红星】计划的最后步骤。

他们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向死而生”的决然。

他们，已经做好了……与这片土地，共存亡的准备。

林墨的目光，穿透了京都的灯火，望向了那片更遥远的、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红星根据地”。

他仿佛看到了，张大海正带着他的工人们，在【星港】的工地上，进行着最后的“加固”。

他仿佛听到了，方大学士和赵铁柱，正在【红星大学】的广播里，发表着题为《论人类精神不朽》的、最后的“演讲”。

他仿佛闻到了，刘姥姥的“大食堂”里，飘出的、那最后一锅“壮行面”的香气。

他甚至……仿佛看到了，苏晓月，正独自一人，站在【“求索”号】的舰桥上，安静地，凝视着“京都”的方向，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身影。

他们，都在等待。

等待着他，做出那个……最终的“决定”。

“我……”

林墨缓缓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他转过身，看着光幕那头，同样在紧张地等待着他回答的地精工程师。

又看了看会议室里，那些将整个国家的命运，都寄托在他身上的“同志们”。

他突然，笑了。

“我凭什么……替他们做决定？”

他轻声自语。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对着地精工程师，说道：“请稍等。我需要……征求一下‘民意’。”

他没有去搞什么“全民公投”，也没有去开什么“代表大会”。

而是，走到了罗辑的面前。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新晋的【人民信访大祭酒】，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他只是安静地“聆听”着。

聆听着这座城市、这个国家、这颗星球上，所有生命，在“末日”降临前，那最真实、最质朴的“心声”。

“罗辑同志。”

林墨看着他，郑重地问道。

“你，听到了什么？”

罗辑缓缓地抬起头，他的眼中，仿佛有亿万星辰在流转。

他用一种……如同诗歌般的、充满了韵律感的声音，轻声回答：

“我听到了……”

“一个士兵，在擦拭他的钢枪。他在想，如果能再多杀一个‘天魔’，他的妻儿，是不是就能……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我听到了……”

“一位母亲，在给她的孩子，唱着最后的摇篮曲。她在祈祷，如果真的有‘来世’，她的孩子，能否……降生在一个，没有‘战争’的、和平的年代？”

“我听到了……”

“一位科学家，在捶打着失灵的仪器。他在懊悔，如果能再多给他‘十年’，他或许……就能解开‘曲率引擎’的奥秘，带领所有的人，逃离这里。”

“我听到了……”

“一位农民，在亲吻他脚下的土地。他在呢喃，如果这片土地，注定要毁灭，他愿……与这片生他养他的‘根’，一同化为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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