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三监之乱
镐京东郊的麦田泛着青铜锈色,子奚的麻履碾过穗尖,溅起的不是麦浆而是墨绿毒液。三日前那场"祥雨"浇透了王畿千里,如今每一滴雨水都在陶罐底结晶成共工氏图腾。他蹲身拾起半块龟甲,卜辞"癸未卜,王师东征"的刻痕正被青铜锈蚀成"归墟门开"。
"巫祝大人!叛军距丰邑不足三十里!"
探马滚鞍落地的声响惊飞了腐鸦,那些食腐的畜生眼珠泛着玉髓冷光,与西王母瑶池中的青铜狼如出一辙。子奚望向东南方天际,乌云压城处隐约传来非人的嘶吼——像是战鼓混着蛇类的吐信声。
周公旦的青铜轺车碾过龟裂的官道,车辕悬挂的玄鸟旗爬满菌丝。这位摄政王的手甲正渗出青铜液,指节处凸起的符纹竟与子奚掌心的长生纹有七分相似:"东征大军夜遭邪祟,士卒目生重瞳,力能撕虎..."
子奚的玉琮残片突然发烫。他掀开车帘,看见路旁歪斜的界碑上,西周金文正逆转为商代甲骨:"这不是叛乱,是相柳毒液入了人牲之血。"
两军对垒的鸣条泽畔,腐臭盖过了血腥。
子奚的玄钺尚未出鞘,瞳孔已被战场异象刺痛:管叔鲜的叛军阵列中,前排士卒正在蜕皮。他们的皮肤如蛇蜕般片片剥落,露出内里青铜化的筋肉,脊椎凸起成锯齿状骨刃。更骇人的是这些妖兵手中的兵器——分明是活着的青铜藤蔓,尖端开合如蛇口。
"咚!"
周军战鼓突然自鸣。鼓面牛皮炸裂,钻出的青铜触须将鼓手绞成血雾。子奚的符纹预警如针刺般袭来,他翻身跃上车顶,看见中军大纛正被无形之力腐蚀,旗杆上缠绕的正是瑶池冰渊中的青铜菌丝。
"音律!用先王礼乐!"
子奚的吼声被妖兵的咆哮淹没。他劈手夺过号角手的牛角,吹出的却不是冲锋号,而是《大武》乐章中的"乱"篇。音波扫过处,最近的妖兵突然抱头哀嚎,青铜鳞片下渗出黑血。
周公旦的玉圭插入战车裂隙:"太庙编钟!速取太庙编钟!"
八十一具编钟在战场中央架起时,夕阳正被天狗啃噬。
子奚赤足踏过钟架,足底符纹与青铜器共鸣。他的指尖抚过镈钟表面的雷纹,那些纹路突然游动起来,在暮色中拼出《连山易》的"震"卦。当第一记钟槌落下时,妖兵阵列中爆出青铜色的血雾。
"宫!商!角!徵!羽!"
五音轮转间,子奚的祭袍鼓荡如帆。叛军阵后的管叔鲜突然七窍流血,手中令旗化作青铜蛇噬向主将。编钟的声浪在空中凝成可见的波纹,将妖兵体表的青铜鳞片层层剥落。
"不够...还缺黄钟大吕之正音..."
子奚的虎口被钟槌震裂,血珠溅在甬钟的兽面纹上。那些青铜兽首突然苏醒,衔住他的手腕将人拽向钟体。千钧一发之际,周公旦挥剑斩断兽首,断口处喷出的却是西王母玉髓。
"用这个!"
周公旦抛来半卷竹简,正是武王伐纣时谱写的《牧誓》乐章。子奚的符纹突然暴亮,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简上,失传已久的雅乐音节自行跃入编钟。
黄钟宫音炸响的刹那,战场地皮被整个掀起。
子奚看见音波具象成金色巨钺,将妖兵阵列劈出百丈沟壑。沟底裸露出青铜化的地脉,那些本该碗口粗的镇岳锁链,此刻细如发丝,正被相柳毒液腐蚀。
"乱臣贼子!安敢窃取九宫之力!"
管叔鲜的嘶吼混着金属摩擦声。他的战车突然爆裂,露出青铜浇筑的下半身——双腿已化作蛇尾,鳞片间嵌满玉璇玑。子奚的玉琮残片突然飞起,与叛王胸前的法器产生引力。
编钟奏至"武宿夜"篇章时,异变陡生。
十二具甬钟同时炸裂,飞出的青铜碎片在空中凝成相柳虚影。子奚的玄钺脱手而出,与音波巨钺合二为一,却在劈中蛇影时被玉髓冻结。
"姬旦!你看看这是谁!"
管叔鲜的蛇尾卷出个襁褓,婴儿心口的符纹与子奚如出一辙。编钟的余音突然紊乱,子奚的符纹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竟是他三百世轮回前的肉身!
子奚的七窍渗出青铜液。
他扯断编钟的兽面纹佩饰,将碎片刺入心口。混着长生纹力量的心头血喷溅在钟架上,所有编钟突然浮空,奏出超越人耳极限的律吕。音波扫过处,相柳虚影寸寸崩解,管叔鲜的蛇尾断成九截。
"不...不可能..."叛王残躯在地上蠕动,"共工氏明明许诺..."
子奚的足尖碾碎最后一枚玉璇玑:"你们唤醒的不过是相柳残梦。"
他举起玄钺斩向婴儿,却在刃锋及体的瞬间翻转手腕——钺柄重重磕在编钟的"黄钟"位上。十二律吕归一,战场中央升起金色光柱,将妖兵残骸尽数净化。
胜利的号角吹响时,子奚跪在编钟废墟中呕吐。
他吐出的不再是胆汁,而是细小的青铜编钟碎片,每片上都刻着未来年号:"开元洪武万历"...当最后一片刻着"2023"的碎片落地时,玉琮残片突然浮空,映出骇人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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