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负责处理杏仁。她不用石磨,而是将杏仁放在檀木砧板上,用一块温热的和田玉慢慢碾压。玉石的恒温特性让杏仁不会因摩擦发热而变苦,而檀木的香气则在这个过程中悄然渗入。碾好的杏仁浆被倒入一个特制的陶瓮,瓮底有九百个针眼大小的孔洞,浆液以每分钟三滴的速度自然渗出,这种近乎奢侈的慢速过滤,得到了堪比丝绸质地的杏仁露。
最费工的是糖的处理。杨龙选的是广东甘蔗原糖,不是直接使用,而是将其重新溶解后,用梧桐木炭层层过滤。过滤过程不是简单的倾倒,而是将糖液装在猪膀胱制成的容器中,悬挂在井水里让其自然渗出。最终得到的糖浆清澈如水,却蕴含着最纯净的甘甜。
当这些元素准备就绪,组合过程却简单得令人意外。杨龙将杏仁露与牛奶按黄金比例混合,装入青瓷碗中,然后——什么都不做。就是静静地等待,等待碗中的混合物在室温下自然凝结。这个看似偷懒的步骤,实则是对食材的绝对信任,让蛋白质分子自己找到最舒适的排列方式。
成品表面如镜面般平整,没有任何装饰。唯一的点缀是豆苗从院中梅树上采摘的一朵将开未开的花苞,轻轻放在豆腐表面。当这碗"雪融春晓"被端到评委面前时,花苞因甜品的热度缓缓绽放,露出内部用蜂蜜腌制的花蕊。
山本雄二舀起一勺,杏仁豆腐在勺中微微颤动,如同初春湖面将化未化的薄冰。入口的瞬间,老人闭上了眼睛——这不是一道甜品,而是一个完整的春天:先是杏仁的微苦如残冬的寒意,接着牛奶的醇厚像大地回温,最后那丝蜂蜜的甜意便是破土而出的第一株新芽。最妙的是回味时浮现的檀木香,让人想起春日里晒过的棉被,那种温暖的踏实感。
当最后一位评委放下勺子,计分板上的数字如行云流水般滑向500分满分。没有炫目的光影特效,没有夸张的系统公告,只有赛场中央那碗吃完后依然散发着热气的空碗,静静地见证着这个中餐史上最辉煌的时刻。
杨龙手中的雕花刀当啷落地。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虎口已经裂开,血珠顺着刀柄滴在炭火上,滋起一缕青烟。豆豆的指尖全是细小的烫伤,陆子浮的眼镜片碎了一道裂纹,砂时计的精美指甲劈了两根。但此刻没人说话,只有周卓的烟斗在沉默地明灭,老爷子望着计分板,忽然哼起了一首川江号子,调子沙哑得像磨刀石上的锈。
赛场穹顶的虚拟星空突然开始飘雪——这是系统对满分队伍的致敬。雪花落在山本悟的肩头,少年第一次露出近似困惑的表情。他伸手接住一片雪,却发现那雪花在他掌心化成了一个小小的"心"字。
赛场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雪花从穹顶飘落,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这是系统对完美表现的无声礼赞。评委席上,山本雄二缓缓起身,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按在计分板上,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个已经无法再上升的数字。
"这个评分系统,"他的声音沙哑却清晰,"配不上你们的料理。"
盖伊的银叉在空盘上轻敲出一段旋律,这位向来以苛刻着称的美食评论家此刻眼中闪烁着近乎虔诚的光:"我尝过米其林三星餐厅四十年,今天第一次觉得味蕾不够用。"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唇边,仿佛还在回味最后那道杏仁豆腐留下的余韵。
杜卡斯走到杨龙的操作台前,法国人没有看那些精妙的厨具,而是弯腰拾起地上的一片冬瓜雕花——那是豆豆在处理"莼丝抱月"时落下的边角料。他将这片薄如蝉翼的雕花举到灯光下,透过它看向杨龙:"我花了三百万欧元打造的分子料理机,比不上你们的一把菜刀。"
赛场中央,山本悟静静站立。雪花落在他漆黑的衣袍上,没有融化,而是像珍珠般滚动着坠落。少年的目光扫过杨龙渗血的虎口,扫过豆豆被烫红的手指,最后停留在周卓那杆早已熄灭的烟斗上。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鞠了一躬——这个动作比他之前所有的华丽刀工都更能说明问题。当他直起身时,眼中那簇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纯粹。
主持人试图用华丽的辞藻总结这场比赛,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根据评委团一致裁定,本届全球三席争霸战的最终排名是——"他顿了顿,突然撕掉了准备好的台词卡,"去他的规则!周记川味馆,你们重新定义了美食的极限!"
观众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虚拟成像技术投射出的历代名厨虚影在空中列队,向赛场中央致意。砂时计正想跳起来欢呼,却被猫头鹰按住了肩膀——技术人员发现她的神经接驳同步率已经接近危险阈值。陆子浮的眼镜片上闪过一串数据流,那是系统发来的隐藏提示:【副本"全球争霸"通关,队伍"对不起打扰了"获得成就"味觉革命者"】。
豆苗突然发现自己的技能栏多了一个金色图标【厨心共鸣:可短暂预判食材最佳处理时机】。她转头想告诉父亲,却看见杨龙正望着远处出神——在那个只有他能看到的系统提示界面上,一行小字正在闪烁:【隐藏成就"重生者的救赎"已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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