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雪越下越大，窗玻璃上结满冰花。屋里暖气很足，电视里放着春晚重播——虽然离春节还早，但杨父就爱看这个，说是热闹。

杨龙悄悄起身来到阳台。哈尔滨的夜空被雪映得发亮，远处MCC方向的天空空荡荡的，再也看不见那栋熟悉的老楼。

豆豆跟出来，手里拿着他的羊绒围巾："别着凉。"

他接过围巾，却转手裹在她脖子上："你戴。"

两人挤在狭窄的阳台里，呼出的白雾交织在一起。豆豆突然说："知道吗？我昨晚梦见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

"在电梯里？你抱着一堆资料手足无措的样子？"

"不，是更早。"豆豆的眼睛在雪光中闪闪发亮，"在面试等候区，你帮我捡起掉在地上的设计稿。那时候我就想，这个人的眼睛怎么这么亮，像是能看透未来。"

杨龙心头一紧。豆豆一直不知道他"重生"的秘密，但有时候她的直觉准得可怕。

"爸！妈！"豆苗的声音从屋里传来，"爷爷要讲你当年在MCC的糗事了！"

杨龙低头吻了吻妻子的发顶。那些白发在雪光映照下，像是撒了一把星星。

"进屋吧，"他轻声说，"饺子该坨了。"

屋内传来豆苗清脆的笑声和杨父爽朗的应答。在这个飘雪的哈尔滨夜晚，三代人的笑声融化了窗上的冰花，也温柔地包裹着那些逝去的旧时光。

深夜，等父母和豆苗都睡下后，杨龙独自来到书房。他从行李箱夹层取出一个旧牛皮纸信封，里面装着一张泛黄的照片——MCC科宏电子1998年全体员工合影。照片上的豆豆站在最边上，羞涩地抿着嘴笑；而他站在另一侧，目光却穿过人群，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豆豆年轻的脸庞，杨龙想起那个改变一切的雨天。豆豆被困在加班，他"恰好"带了伞，两人挤在一把伞下走过了三个街区。雨水打湿了她的肩膀，他却记得她发间的栀子花香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还没睡？"豆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穿着杨龙的旧毛衣，下摆垂到大腿，像件连衣裙——这是她怀孕时养成的习惯，至今改不掉。

"在想以前的事。"杨龙把照片递给她，"记得这天吗？公司年会，你抽中了三等奖。"

"一套马克笔！"豆豆眼睛一亮，"我用那套笔画了《星辰之舞》的第一版人设。"她仔细端详照片，突然笑了，"你看郝义的表情，像是要把你生吞活剥了。"

杨龙哼了一声。那个曾经纠缠豆豆的技术组长，如今早已不知所踪。而他们却从MCC的小职员，一路走到了今天。

豆豆突然指着照片一角："看，彭旭那时候就这么爱穿高跟鞋。"她的指尖移向另一个身影，"这是秦佳宁吧？听说他现在..."

"在电业局，和王丽结婚了。"杨龙接上话，"上周还发消息问我们要不要投资光伏项目。"

“那吴迪呢？”豆豆问道。

“成了记忆中的那个她吧”杨龙若有所思的回道。

两人相视一笑。岁月带走了太多，却始终没能带走他们之间的默契。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豆苗揉着眼睛站在门口："我饿了..."她像个迷路的小孩，怀里还抱着小时候用的星空投影灯。

杨龙和豆豆同时起身。一个去厨房热牛奶，一个去拿毛毯。当他们再次在客厅相遇时，豆苗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咬了一口的苹果。

杨龙轻轻抱起女儿，惊讶地发现她已经长得这么大了，不再是那个能被他单手托起的小丫头。豆豆在一旁轻手轻脚地整理毯子，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一刻，杨龙突然明白，所谓重生，不是改变过去，而是珍惜现在。他轻轻吻了吻女儿的额头，又吻了吻妻子的唇角。

在这个飘雪的哈尔滨夜晚，过去与现在终于达成了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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