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镇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颠簸,车轮碾过浅坑,里面的积水溅起细碎的水花。
青阳镇的市井喧嚣渐渐远去,城北略有寒意的风裹挟着潮湿的雾气扑面而来。
荣逸尘似是恢复了些,他指尖轻叩车壁,紫檀木的车厢发出沉闷回响,掀开半幅车帘,目光掠过路边歪斜的篱笆。
半黄半绿的蒿草在风中簌簌作响,远处一座灰瓦白墙的庄子若隐若现,褪色的匾额上“义庄”二字斑驳得近乎诡异。
小五攥着缰绳的手突然发紧,指节泛白,前面拉车的两匹马也有些不安,那道朱漆剥落的庄门大开着,两具漆黑棺木正被四名灰衣人缓缓抬入。
棺木表面缠绕的麻绳渗着暗红污渍,边缘雕刻的缠枝莲纹扭曲变形,像是无数只挣扎的手。
最诡异的是,棺盖上赫然贴着三道褪色的符纸——与早上在镇外官道遭遇的诡异堵路时所见的棺木外观如出一辙。
当时七具漆黑棺木横七竖八摆在官道上,破旧的符纸无风自动,甚是诡异。
“三公子!姑爷!你们快看看!”小五声音发颤,马鞭差点脱手。
他转头看向车厢内,脖颈青筋暴起,额角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
早上的场景在他脑海中不断闪回,生怕再次从里面爬出可怕的小诡异,此刻眼前的景象,像极了噩梦的延续。
车厢内传来轻响,龙渊霆挑开竹帘,玄色衣摆扫过鎏金车辕。
他眯起眼,墨玉般的瞳孔倒映着那具被抬入的棺木,袖口的银线暗纹随着动作泛起冷光。
荣逸尘随后探出身,月白长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望着义庄斑驳的围墙,目光扫过墙角青苔覆盖的石兽。
那石兽龇牙咧嘴的模样,倒像是在笑。
两人对视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
龙渊霆的喉结动了动,低沉的声音裹着寒意:“还记得早上那…?”
荣逸尘摩挲着腕间玉白色手串,沉吟道:“符纸的样式、棺木的雕纹,甚至连麻绳的捆法都一模一样。”
他望向义庄深处,飞檐下悬挂的铜铃突然叮当作响,惊起几只寒鸦,黑压压的羽翼掠过铅灰色的天空。
马车继续前行,可小五握着缰绳的手始终在发抖。
他偷瞄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义庄,总觉得那些朱红的门扉后,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的背影。
潮湿的雾气中,隐约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混着铜铃的余韵,在城北萧瑟的上空久久回荡。
………
马车的车轮碾过碎石,吱呀声在空寂的城北街道上回荡。
眼看就要到城门,静姝百无聊赖地掀开雕花窗棂的薄纱,暮色中一抹蹒跚的身影闯入眼帘——前方十丈开外,一位身着藕荷色衣裙的妇人正一步一步缓缓向城门走去。
她的衣料虽不似绸缎鲜亮,却也绣着精巧的缠枝纹,腰间系着的丝绦垂着花色荷包,看得出家境殷实。
隆起的腹部高高撑起裙摆,至少有七八个月身孕。
妇人发间斜簪着一支银步摇,眉眼温婉清秀。她左手扶着后腰,右手时不时轻拍身后捆扎整齐的小包裹,单薄的身影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孤寂。
按常理,怀胎数月的妇人出门该有家人陪同,可她却独自一人,身旁也不见丈夫。
突然,小妇人脚下一崴,不知被什么绊住,整个人惯性的向前栽倒。
静姝惊呼一声,手掌重重拍在车厢壁上:“小五哥,停车,有人跌倒了!”
不等马车停稳,她便踩着车辕跳了下去,绣鞋在青石板上溅起水花。
荣祖母在车内轻咳一声,荣逸尘会意,撩起月白长衫跟了上去。
“小嫂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静姝蹲下身,伸手环住妇人后背。
她接触到对方因惊吓出冷汗浸透的衣衫,发现妇人脸色苍白如纸。
在她搀扶下,小妇人借着力气缓了好一阵才勉强站稳,抬眼望向眼前的一男一女。
静姝杏眼含忧,发间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荣逸尘身姿挺拔如松,腰间玉带泛着温润光泽。
小妇人勉强挤出一丝笑:“我没事,多谢两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静姝松了口气,目光却落在妇人微微颤抖的手上,
“小嫂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家人呢?”
小妇人眼底浮起一抹黯然:“我有事,要出城找夫君。”
静姝这才注意到天边的晚霞已褪成深紫色,申时已过,城门眼看就要落锁。
她疑惑的问道:“可是这个时辰出城,你一个人也不安全呀,更何况你还怀着孕?”
话音未落,一抹暗红刺进眼帘。
妇人裙摆下摆晕开淡淡血迹,像朵妖冶的花。
静姝脸色骤变,下意识看向荣逸尘求助。
荣逸尘上前一步,拱手道:“我略懂医术,你可否让我给你瞧瞧?”
妇人低头恰好也看到血迹,指尖都开始发抖,忙伸出手腕:“好,好!”
荣逸尘指尖搭上妇人的腕脉,屏息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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