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的晨钟第108次响起时，韩三强终于掐灭了掌心的青铜火苗。右臂鳞甲已蔓延至锁骨，每次呼吸都能听见金属摩擦声。他盯着香炉里扭曲的倒影——佛龛前的香烛竟烧出了青铜色的烟。

"施主再盯着看，老衲这炉子也要化了。"枯瘦如柴的老住持突然出现在廊下，僧鞋碾碎落叶的声音比猫还轻。林七吓得义肢齿轮咔咔作响——这老和尚走近时，他嵌在眼窝里的青铜窥镜居然结出了霜花。

韩三强按住刀柄："三十年前，可有个带着青铜匣的女施主来过？"

禅房突然陷入黑暗。不是入夜的那种黑，而是像被人突然泼了浓墨。林七的义肢冒出火花，在爆闪的光亮里，他看见老和尚的僧袍下伸出六条青铜佛臂，每条手臂掌心都刻着远征军的番号！

"女施主没有。"住持的声音突然年轻了三十岁，"倒是有个偷走降魔杵的贼姑娘。"六条佛臂同时指向大雄宝殿，"她留下的东西，正在地宫里啃噬罗汉骨呢。"

殿后古井传来铁链挣动的巨响。韩三强纵身跃下的瞬间，听见老和尚最后的告诫："别让她看见你的青铜臂——除非你想替了那口钟！"

并底的血腥味浓得能捏出水来。林七刚点燃火折子就吓得脱了手——十八具青铜罗汉像以跪拜姿态围成圈，而它们朝拜的中心，悬着口刻满符文的血红巨钟。钟锤竟是具蜷缩的女尸，随着铁链晃动能看见她后背嵌着的降魔杵。

"母亲..."韩三强喉结滚动。记忆中模糊的面容与女尸渐渐重合，那颗在极北之地被冻结的心脏突然剧烈绞痛。他伸手去碰钟锤，女尸突然睁眼——没有瞳仁的眼白直勾勾盯着他青铜化的右臂！

血钟无风自鸣。震波掀飞地宫砖石的刹那，韩三强看见钟内壁刻满密密麻麻的远征军名录，而最上方被反复刮擦又重刻的名字，赫然是【韩远征】三个字！

"他们骗你......"女尸喉咙里滚出混着铁锈的声音，"寒山寺才是......第一个祭坛......"一截青铜锁链突然从她口中钻出，"快走......那秃驴是守钟人......"

整个地宫开始塌陷。林七拖着韩三强逃向偏殿时，那口血钟正在吞噬罗汉像。青铜碎片暴雨般砸在背上，韩三强却只顾盯着掌心的发现——从母亲尸身抓下的布条上，用血画着七座祭坛连成的狼首图。

偏殿佛像突然转动佛龛。本该是墙壁的位置露出了向下的阶梯，霉味里混着古怪的药香。林七的义肢突然不受控制地指向深处："当家的...我的青铜臂在发烫..."

阶梯尽头是间摆满青铜器的丹房。中央丹炉里沸腾的却不是药汁，而是缓缓蠕动的青色血块！炉前站着个戴青铜傩面的红衣女子，她持刀割腕的动作停在半空——因为韩三强认出了那把镶着狼牙的短刀。

"索菲娅的刀......"

傩面女子浑身剧震。她掀开面具露出的半张脸，让林七发出见了鬼似的尖叫——右脸分明是索菲娅的金瞳，左脸却是程小刀那张巫女面容！两种肤色在鼻梁处形成恐怖的分界线，仿佛两张脸被粗暴缝在一起。

"她们在我身体里吵架呢......"女子的声音时而清冷时而沙哑，"韩哥别过来......炉子里是最后一块纯净的......"

丹炉突然炸裂。青色血块化作万千游丝，如有生命般涌向韩三强的右臂。傩面女发出非人尖啸扑来，却在半空中被凭空出现的青铜锁链缠住——不知何时赶到的住持正在结印，六条佛臂抓住锁链末端："三十年了......你母亲偷走的降魔杵，该还回来了！"

韩三强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暴起一刀斩断佛臂，在住持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将青铜化的右手插进丹炉残骸。青色血丝发疯似地钻进鳞甲缝隙，剧痛中闪过走马灯般的记忆碎片：父亲将还是婴孩的他递给母亲、寒山寺地宫的血钟、索菲娅与程小刀被青铜浆液吞没的瞬间......

"原来如此......"韩三强看着开始褪色发锈的右臂，突然笑出声。他夺过傩面女手中的狼牙短刀，狠狠扎进自己心窝："你们不是要远征军血脉激活祭坛吗？老子偏要——"

喷涌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浓稠的青铜浆液！这些液体在半空凝结成七柄兵器虚影，其中三柄瞬间粉碎——对应着地图上已毁灭的三座祭坛。住持发出绝望的怒吼："住手！你根本不知道唤醒苍狼七器的代价！"

整个寒山寺开始倾斜。韩三强在崩塌的梁柱间看见真相——寺庙地基下埋着具山岳般的青铜狼尸，而那口血钟，正牢牢钉在狼尸的眉心！

傩面女突然挣脱锁链抱住他。索菲娅那半边脸露出最后的清明："钟要响了......"程小刀那半边则拼命指向正在狼尸眼眶处显现的密道："快进狼目......那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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