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青瓷盏碎琼浆冷,白玉阶前剑气寒

作品:竹杖奇缘录|作者:爱喝可乐的菜菜|分类:玄幻|更新:2025-05-15 13:09:14|字数:3360字

谢氏一族下聘的队伍,在卯时初刻踏入乌衣巷。三十六抬朱漆礼盒,由锦衣仆役抬着,盒角系着的金铃铛,声传十里。王嘉馨隔着雕花窗,看见谢玄之骑在白马上,腰间玉珏坠着九颗东珠,正是前日春宴上她褪下的“缠花金钏”融铸而成。

“王家娘子,该梳妆了。”领嫁嬷嬷捧着鎏金妆匣进来,匣中放着谢氏送来的“三书六礼”,最上层是支累丝金凤簪,凤眼里嵌着拇指大的夜明珠,“谢公子说,此簪名‘照影’,愿娘子如凤栖梧,永照朱门。”

嘉馨盯着金凤簪,忽然想起蔡佳轩为她捡簪花的那日,广寒门的青砖上,她的木簪掉在他青衫前襟,周围是世家子弟的嘲笑。此刻夜明珠的光映在镜中,却照不亮她腕上的勒痕——那是昨日试剑时,因思念过甚,剑气反噬所致。

白玉阶前,王玄龄正与谢家长老寒暄。谢氏送来的聘礼里,有波斯进贡的琉璃盏、交州送来的沉香木,还有一匣“金齑玉脍”,用东海鲛人冰鲜运来,鱼脍上还凝着细盐,像撒了把碎钻。

“弘业,该请令爱出来了。”谢家长老抚着山羊胡,目光落在王弘业腰间的水苍玉上,“陛下亲赐的婚聘诏书,可不能寒了圣心。”

王弘业点头,转身走向梧桐院,心中却似压着块寒铁。推开门,见女儿穿着簇新的鹅黄襦裙,鬓边却仍簪着木簪,案头雌剑未收,剑穗垂落在青砖上,像条受伤的龙。

“跟为父出去。”他尽量放柔声音,“谢氏的聘礼,都是陛下心意,莫要辜负。”

“父亲可还记得,”嘉馨抚着剑穗,“当年您在顾氏祠堂外,说过的‘虽千万人吾往矣’?”

王弘业一怔,指尖在袖中紧握:“此一时彼一时,为父如今是王氏嫡子,不能让家族因你一人,遭天下人耻笑。”

“所以家族荣耀,便要牺牲女儿的心意?”嘉馨起身,雌剑出鞘三寸,清光映得鎏金妆匣黯然失色,“当年您仗剑求娶母亲,如今却要我弃剑从礼,这便是王氏的‘敦本务实’?”

殿外忽然传来喧哗,是谢玄之等得不耐,竟带着随从踏入梧桐院。他望着嘉馨手中的剑,笑道:“娘子这是要以剑拒聘?也好,省得我谢某日后担心枕边人不会舞剑。”

嘉馨盯着他腰间的金钏融铸的玉珏,忽然想起春宴上他讥讽蔡佳轩的模样。她转身,将雌剑插入妆匣,剑尖穿透累丝金凤簪,夜明珠应声而碎:“谢公子可知,剑穗连心,心死则剑亡?”

王玄龄的呵斥声同时传来:“大胆!竟敢损毁聘礼?”他望着地上的碎珠,“谢氏的聘礼,是陛下所赐,你这是抗旨!”

顾氏忽然从后堂冲出,拉住嘉馨的手:“馨儿,莫要冲动……”话未说完,便见嘉馨已走向白玉阶,袖中雌剑的清光,与天上阴云相和,竟在阶上投下一道剑影。

“今日若要我接这聘礼,”她站在玉阶中央,风动衣袂,“便先让这剑,断了我王氏血脉。”

谢玄之冷笑,手按剑柄:“娘子若执迷不悟,休怪我谢家不客气——”

“住口!”王弘业忽然大喝,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颤抖,“成何体统!”他转身望向谢家长老,“小女年少不懂事,还请诸位海涵,改日定当亲自登门谢罪。”

顾氏看见,丈夫说这话时,指尖正掐入掌心,鲜血滴在白玉阶上,像朵开错了季节的梅。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朱雀桥,他也是这样,用鲜血在顾氏祠堂的青砖上,写下“生死相随”,却终究被岁月磨成了“家族荣耀”。

“罢了。”谢家长老挥挥手,“三日后便是吉时,望王家娘子莫要再闹。”他望向嘉馨,“否则,谢氏的剑,可不像娘子的剑这般温柔。”

人群退去后,白玉阶上只剩碎了的青瓷盏,琼浆流在砖缝里,引来几只寒鸦。嘉馨捡起半片碎玉,正是母亲昨夜送来的定情信物,缺口处锋利如刀。她忽然明白,这世间最寒的剑,不是寒光剑,是世族联姻的礼单,是朱门深院的规矩,是落在玉阶上的血,永远擦不掉,也暖不化。

是夜,梧桐院的梧桐叶落了满地。王嘉馨坐在案前,用雌剑在竹简上刻字,刻的是《诗经·柏舟》:“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髡彼两髦,实维我仪。”刻到“之死矢靡它”时,剑穗忽然剧烈颤动,指向南方——建康城南,正有剑气冲天,那是雄剑在告诉她,有人为她,正逆着北风,斩开世族的罗网。

而在谢氏下聘的繁华背后,王弘业独自坐在书房,望着案头未拆的谢氏婚书,终于从袖中取出半幅残锦,上面“生死相随”四字,因岁月侵蚀,已模糊不清。他忽然想起,当年顾氏在朱雀桥等他时,鬓边簪的,也是这样一支木簪,像株开在霜雪里的梅,任北风呼啸,依旧倔强地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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