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独臂老者苦笑，道：“小哥说笑了。

我们这些泥腿子，连侯府的石狮子，都不敢摸，更何况去状告那孙六呢！”

朱嫣儿眼睫微颤，指尖在扶手上，掐出半月形的印子。

洛天宵看了一眼朱嫣儿后，将目光收了回来。

咚！

一名妇人突然来到近前，跪地磕响头。

“大小姐，老侯爷怜我们孤儿寡母，特许多分两成粮。

可我们、我们竟被瞒了整整六年！”

这话砸下来，晒谷场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几个妇人已经捏紧了，补丁摞补丁的衣角！

洛天宵突然喉头发紧，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傻子，被人敲骨吸髓，竟还觉得愧对主家！

“大小姐！”

院外突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喊声。

更多庄户，从四面八方涌来，跪满了整个晒谷场。

黑压压跪着的人头，如同暴雨前，压境的蚁群！

孙六瘫坐在地，浑身颤抖。

完了，这下子天塌了！

“啪！”

洛天宵反手一记，耳光甩过去。

抽得孙六踉跄倒退，左脸顿时肿起五指印。

洛天宵甩了甩手腕，冷笑道。

“这一巴掌，是替那些，被你欺辱的姑娘们打的。”

孙六捂着火辣辣的左脸，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却不敢发作。

他面皮抽搐着，眼珠子不停往门口瞟！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收敛些。

“大小姐明鉴啊！”头发花白的老汉，满脸的泪痕。

咚！

扑通跪地，老泪纵横。

“老朽的闺女，去年被孙二少那畜生，欺辱了！

如今只能远嫁他乡，去给人做填房！”

“还有我妹子！”一个壮实汉子哭诉。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上，狰狞的鞭痕。

“我去理论，反被孙大少，责了二十鞭！”

叩！

太师椅上的朱嫣儿，忽然停下转扳指的动作。

青瓷茶盏在她手边，冒着丝丝白气！

每一声轻响，都像敲在孙六心尖上。

她目光扫过堂下跪着的，十几个庄户，声音冷得像冰。

“孙六，你还有何话说？”

孙六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扑通跪下。

“大小姐明察，这些刁民血口喷人！小人是被冤枉的！”

“放屁！”一个瘦小的妇人，突然冲出来，指着孙六鼻子。

“我亲眼看见孙二少，把我家闺女拖进柴房！

你们孙家没一个好东西！”

洛天宵抱臂，站在朱嫣儿身侧。

嘴角挂着讥诮的笑。

“孙庄头，看来你在庄子上，很的‘人心’啊！”

孙六脸色煞白，后背已经湿透。

他偷偷瞥向门口，盘算着逃跑的可能。

“别看了。”洛天宵慢悠悠道。

“你那个在县衙当差的表亲，这会儿应该已经被，请去喝茶了。”

轰！

这句话像一记闷雷。

炸得孙六眼前发黑，连最后的依仗也没了。

朱嫣儿站起身，裙摆纹丝不动。

“翠柳，去请老侯爷来，今日这事，得让祖父亲眼看看。”

孙六闻言，膝盖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老侯爷的脾气，他是知道的。

当年在战场上，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大小姐饶命啊！”孙六突然嚎啕大哭。

爬着要去抱朱嫣儿的腿。

洛天宵眼疾脚快，一脚把他踹开：“脏手拿开！”

“侯爷驾到！”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人群自动分开。

老侯爷龙行虎步走了进来。

他虽已年过六旬，但腰板挺得笔直，一双虎目不怒自威。

“祖父。”

朱嫣儿行礼道，“孙女儿今日查庄，发现些不太愉快的事。”

老侯爷扫了一眼，堂内情形。

目光在那些伤痕累累的庄户，身上停留片刻，脸色越来越沉。

“侯爷！”

孙六连滚带爬地，扑到老侯爷脚边。

“老奴冤枉啊！这些刁民联合起来，陷害老奴！”

“闭嘴！”老侯爷一声暴喝。

簌簌！

震得房梁都在抖。

他弯腰揪住孙六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提起来。

“老夫当年看你爹的情分。

让你管着庄子，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孙六浑身抖如筛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侯爷把他往地上一掼。

转向那些庄户，怒道：“谁来说说，孙六都干了什么好事？”

“侯爷容禀！”

一个精瘦汉子站出来。

“孙六每月克扣我们，三成工钱不说。

他那个二儿子，更是个畜生！

庄子里有点姿色的姑娘，没一个逃过他毒手！”

“孙大少更不是东西！”又有人接话。

“稍不顺心，就拿鞭子抽人。

上个月还把老李头的腿，给硬生生的打断了！”

老侯爷越听，脸色越难看。

最后黑得像锅底。

他猛地转身，一脚踹在孙六心窝。

“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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