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兄妹俩就背着行李出了门。二叔送他们到车站，还不忘叮嘱：“到家了给我捎个信儿。”

江月点点头，江屿笑着应了声：“知道了，二叔。”

车站已经挤满了等车的人，许多人都背着大包小包，手里拎着各种年货，甚至还有人带着活鸡活鸭，扎得严严实实，放在脚边。

过年了，大家都往家赶，车上能带的东西全都带上，生怕回去的东西不够丰盛。

班车姗姗来迟，司机一开门，乘客们就一窝蜂地往上挤。江屿护着江月，抢到了靠窗的位置，等人都上齐了，车厢里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

有人坐，有人站，空气里混杂着年货的味道，还有乡下人家特有的烟火气。

车子颠簸着开出了城，走走停停，不时有人招手上车，也有人提前下车，每次停车，都要等好一阵子，有时候是让人上车，有时候是司机下来搬货，还有时候是村里人拦下车递包裹，让司机帮忙带到某个熟人家里。

江月一路上都很兴奋，趴在窗边看着沿途的景色，偶尔和江屿说几句话：“哥，咱们家今年没什么变化吧？”

“能有什么变化？”江屿看着窗外蜿蜒的山路，嗤笑一声，“不就那样吗，该种地的种地，该养鸡的养鸡，药材也不种了，反正赚不到钱。”

江月点点头，感叹道：“我听同学说，他们那边过年都能放烟花，咱们村里可没这个条件。”

江屿笑了笑：“等你回去看看吧，说不定今年有人带回来呢。”

一路上，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在颠簸中流逝，等他们终于到达镇上时，天色已经开始泛黄。

两人还是在半路下了车，并没有坐到县城。

毕竟即使坐到县城，回家还是得步行一段路，还不如直接从熟悉的小路爬坡回去。

冬日的山风透着刺骨的寒意，江月缩了缩脖子，把围巾拉高了些，小声嘀咕：“哥，这么冷的天，还走山路啊？”

江屿拎着妹妹的行李，头也不回地说道：“走大路也冷，还更冷。”

江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快步跟上。山路比大路要崎岖，冬天的泥土被霜冻得硬邦邦的，踩上去倒是比雨天时稳当许多。

只是一路都是上坡，对体力也是个考验。

江屿随口问道：“学校放多久？”

“初七就得回去。”江月努努嘴，“太短了。”

“回来一趟不容易，多待几天就不错了。”江屿说道，脚下的步伐依旧稳健。

走了十几分钟，江月有些吃力，双手抱着书包走得气喘吁吁：“哥，你咋不累啊？”

江屿笑了笑，调侃道：“你哥现在可是正经干活的人，体力能跟以前一样？”

江月翻了个白眼。

兄妹俩一边走一边聊，不知不觉已走到半山腰，站在这里，远远地已经能看到村里的炊烟袅袅。

夕阳洒在山路上，风吹起尘土，远远望去，家乡的轮廓已经越来越清晰。

转眼间，年关将至，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开始忙活起来，贴春联、杀鸡宰鸭、蒸年糕、炸酥肉，年味越来越浓。

江家二叔和他儿子也回来了，带了一些市里的点心和水果，算是给家里添点年货。

江屿的小叔一家也从镇上回来，一时间，江家老宅里热闹了起来，连院子里都站满了人。

除夕夜，江屿一家和江瑶、江月都回到父母家吃年夜饭，屋里炭火盆烧得旺旺的，热气腾腾。

江母和二婶在厨房忙碌，江父和二叔、小叔在院子里杀鸡宰鱼，江屿带着侄子、弟弟一起劈柴烧火，江月和小婶则在屋里张罗碗筷，孩子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笑声不断。

饭桌上，江父话不多，江二叔却是个热闹人，端起酒杯就开始给大家敬酒，席间聊着家长里短，说着过去一年的事，偶尔提及江芸，气氛微微有些沉默，但很快又被二叔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吃过年夜饭，几个男人坐在火盆旁抽烟、喝茶，女人们收拾碗筷，孩子们兴奋地围着江月，嚷着要听市里的新鲜事。屋外，村里不时传来鞭炮声。

初五一过，亲戚们陆续各回各家，年味也渐渐淡了下来。

江屿的发小唐明远今年也回来了，他家日子过得艰难，家里地少，孩子小，媳妇还得在家照顾孩子。

没办法，他只能外出打工。

这次回来，除了陪家人过年，也想看看村里有什么变动。

唐明远过来找江屿，两人坐在江屿家厨房里。

“阿屿，我跟你说，你真该出去看看。”唐明远喝了口茶，皱着眉，“你知道我在外面搬砖都能赚多少吗？一天随随便便二三十，活多的时候四五十，一年下来，怎么着也比在家里刨地强。”

江屿听着，没说话，灶里的柴火。

“你这开个早餐店，能赚几个钱？累死累活，天不亮就得起来，还不如去工地干活。”

唐明远又叹了口气，“你不信的话，咱们村里那几个出去打工的，你看他们一年回来一趟，带回家的钱可比种地赚得多多了。”

江屿知道唐明远说得没错。

种地是真不挣钱，特别是他们这里，地势不好，机械化进不来，全靠人力，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东西，卖给收购商时价格低得可怜。

相比之下，外面工地上搬砖、工厂里拧螺丝，虽然累点，但收入比种地强得太多了。

他瞥了唐明远一眼，开口道：“那你呢？你在外头几年了，攒到钱了吗？”

唐明远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能攒啥啊？外面吃住都花钱，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过年回来，还得给亲戚朋友带点东西，手里剩不了多少。”

江屿心里有些数了。

他没有直接拒绝唐明远的提议，只是笑着道：“我这早餐店才开起来，先看看情况吧。再说了，我一个男人，出去是能赚多点，可我媳妇孩子怎么办？他们总不能一直在家里等着吧。”

唐明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吧，反正你自己考虑清楚。我再过两天就又得走了。”

两人又闲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夜深了，唐明远才起身回家，江屿站在院门口，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却在琢磨着早餐店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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