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皮子沟的夜被老槐树的影子切成两半,我趴在老宅的榆木桌上,台灯昏黄的光映着废厂带回的账本,纸页间还夹着锅炉房的煤灰。苏瑶趴在对面,五铃手链时不时蹭过纸面,在“黄泉路引,紫微为钥”八字上投下细碎的银影。
“陈宇你看,”我用铅笔描着账本最后一页的老槐树纹路,“每个年轮缺口都对着不同方向,和帝豪花园地窖的十二瓣莲花一模一样。”笔尖划过“紫微为钥”时,镇魂铃突然发出蜂鸣,铃面族徽映在纸页上,竟与年轮缺口完美重合。
苏瑶凑过来,鼻尖沾着没擦干净的荧光笔印:“像不像爷爷神龛上的北斗阵?”她突然用指甲刮了刮纸面,“这墨迹是舌尖血混着煤灰写的,和张广林的断舌一个味。”
铃铛猛地指向村西,我摸着铃心的戏票,背面的地宫图正在自动补全,老槐树的位置标着“黄泉路引入口”。苏瑶的诺基亚5230突然震动,屏保是她白天在废厂拍的照片:林婉儿的罗盘指针正对着老槐树第三根树根,那里的槐树皮新刻着“双星归位”四字。
“柱儿,”李明的短信带着摄像头发来的抖动,“村西头的荒宅亮灯了!窗影看着像穿旗袍的人——”
荒宅的木门虚掩着,穿堂风卷着槐叶灌进门洞,吹得神龛上的烛火明灭不定。我摸着门框上的桃花纹,和林婉儿的罗盘如出一辙,苏瑶突然拽住我袖口,五铃手链在黑暗中发出微光:“门后有血月图腾。”
手电筒光扫过墙面,褪色的血月图腾下刻着“1966年禁言阵备用阵眼”,旁边是林婉儿的字迹:“陈宇,黄泉路引的钥匙在老槐树树洞——”字尾拖着道血痕,像是紧急时刻刻下的。
“小心!”苏瑶突然推开我,桃木剑的寒光擦着我镇魂铃划过,穿黑棉袄的人影从房梁跃下,袖口的血月图腾在月光下格外醒目。我认出是废厂监控里的探子,耳垂的泪痣与苏文启的画像一模一样。
“陈门弟子,交出紫微令。”探子的声音像生锈的弹簧,手中短刀映着苏瑶的泪痣,“阴山殿主等了九十年,就等双星印合璧。”
镇魂铃与仙骨令同时发热,我看见胡三太爷的虎影在令面显形,而苏瑶已甩出五铃手链,银铃缠住探子手腕:“当年柳如烟没说完的话,是不是‘双星归位,血池永寂’?”
探子突然惨叫,他袖口的血月图腾被五铃手链的银光灼穿,露出底下的桃花纹——正是林婉儿腕上的同款。我趁机夺过他手中的羊皮卷,上面画着老槐树的根系图,第三根树根下标着“柳如烟断发”。
“林婉儿让我带话,”探子在银光中化作光点,“七月十五前,别让苏瑶靠近枯井。”
老宅的神龛前,爷爷对着胡三太爷牌位长跪,听见推门声才缓缓起身,旱烟袋在供桌上敲出三声短响:“村西荒宅,是1966年林老九的落脚点。”他指向我手中的羊皮卷,“上面的桃花纹,是茅山派与阴山殿的双面印记。”
苏瑶突然举起从探子身上搜出的桃符,背面的小猪涂鸦还带着荧光笔的潮气:“陈爷爷,这符纸和林婉儿的一样!”她腕上的玉镯内侧“如烟”二字与符纸共鸣,“上面的血月纹,被小猪挡住了!”
爷爷突然轻笑,这是废厂事件后第一次笑:“苏丫头的恶作剧,倒成了破阵关键。”他从神龛取出个青铜盒,里面躺着半枚断铃,“1998年你爹娘在荒宅遇袭,这是你娘五铃手链的残片。”
我摸着断铃,突然想起林婉儿的罗盘红光,想起她腕上交替显现的桃花与血月:“爷爷,林婉儿的双面纹,是不是和这断铃有关?”
凌晨三点,老槐树的影子终于遮住神龛,爷爷用旱烟袋在地面画出老槐树根系图:“黄泉路引,是连接血池与人间的通道,”他指向第三根树根,“柳如烟的断发、苏瑶的泪痣、你的马仙印,是打开通道的三把钥匙。”
苏瑶突然翻开从荒宅带回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张照片:1928年的城南戏院,柳如烟握着苏文启的手,腕上戴着完整的五铃手链,而苏文启另一只手,正把半枚镇魂铃塞进林老九掌心。
“陈宇你看!”她指着照片角落,“林老九袖口的血月纹,和探子的一模一样!”突然握住我镇魂铃,“当年柳如烟把双星印分成两半,一半在五铃手链,一半在镇魂铃,而林老九……”
“用双面纹替阴山殿办事,却把破阵图刻在老槐树。”爷爷接过话头,从怀里掏出枚银戒,“这是林老九的婚戒,内侧刻着‘如烟’二字,和苏瑶的玉镯成对。”
天快亮时,我镇魂铃突然指向老槐树,铃心映出树洞深处的蓝光。苏瑶的五铃手链同时响起,银铃齐鸣中,我们在第三根树根下挖出个青铜盒,里面躺着柳如烟的断发、张广林的工牌,还有半张泛黄的婚书。
“陈宇,”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婚书上的血月印,和探子的羊皮卷一样,可如烟姐的断发……”
我摸着断发间缠着的红绳,上面绣着“苏瑶”的生辰八字,突然明白爷爷说的“双星不可缺一”——柳如烟的断发,早在九十年前就为苏家血脉埋下了破阵的种子。
老槐树的枝叶在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胡三太爷在复述最后的警示。我望着神龛上新增的荒宅羊皮卷,望着苏瑶腕上明灭的五铃手链,突然明白,废厂事件不是终点,而是血池阵破局的起点。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黄泉路引,紫微为钥”八字上,我镇魂铃与苏瑶的五铃手链同时发出强光,在老槐树影中拼出完整的胡黄仙族徽。远处,李明的摩托车声由远及近,带来最新的消息:帝豪花园的枯井开始逆时针转动,十二座镇魂罐的位置正在一一对应老槐树的年轮。
这一晚,老宅的神龛前,爷爷将荒宅带回的桃花符贴在胡三太爷牌位旁,苏瑶画的小猪在晨光中微微发亮。我知道,所有的伏笔终将收束,所有的恩怨终将了断,而七月十五的血月祭,不过是陈门弟子与苏家血脉,在九十年阴债中的一次郑重亮相——带着废厂鬼差的微笑,带着林婉儿的双面纹,带着老槐树年轮里的秘密,他们终将在黄泉路引前,用双星印的光芒,为东北大地的地脉,织就最后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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