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检澳门海关文书时,一份万历五年的扣押清单引起沈墨注意:三箱标注"倭铅"的矿石,经查验实为含镍量极高的异域矿砂。文书末尾的批红被墨迹刻意污损,但依稀可辨"晋王府用印"四字。
2. 技术溯源阴谋
晋商账房的密室中,沈墨用白醋熏烤账本。原本空白的夹页渐渐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暗记:"白羊绒二十担交板升城"、"红毛船三艘泊月港"。他猛然想起徐光启的发现——蒙古板升城附近新发现的矿脉,出产的正是含镍白铜。
显微镜下的甲环截面呈现出奇特的色彩分层:芯部灰白,边缘暗黑。沈墨取来《泰西金相图说》对照,这正是欧洲最新的"渗碳-回火"工艺特征。他指尖发冷——能掌握这等技术的,整个远东唯有澳门那几家佛郎机匠坊。
窗外传来打更声时,沈墨在宣纸上勾勒出完整链条:白羊绒(镍矿)→红毛船(葡商)→鸳鸯扣(水锤)→雪花缠(冷锻)。最后一笔力透纸背,墨迹在"晋"字上洇开,像团化不开的血污。
三、朝堂杀局
乾清宫的琉璃瓦上积着薄霜,张居正踏着晨露穿过东华门时,右眼皮突地跳了两下。他伸手按了按,指腹触到眼角细密的皱纹——这半月来,推行军器改革的奏折已第三次被六科封驳。
"元辅。"户部主事沈鲤在文渊阁廊下候着,手里捧着盖有户部大印的奏本,"王部堂请您过目。"
张居正接过奏本,羊皮封面透着寒意。展开时,一股陈年墨香混着樟脑味扑面而来,竟是弘治年间的《禁造异械诏》抄本。朱砂批注如血丝般爬满纸缝,在"民造甲胄者族"六个字上重重画了圈。
"王部堂说..."沈鲤声音压得极低,"晋商进献的镍甲图谱,与成化年间白莲教妖器形制相似。"
张居正指尖一颤。王国光这招够毒——用祖制压改革,用谋反罪要挟。他合上奏本,瞥见沈鲤官袍下露出半截靛蓝袖口,正是给事中们惯用的松江细布。难怪昨日六科封驳的票拟来得那般整齐。
文渊阁的铜炉烧得太旺,张居正解开貂裘领扣时,发现中衣已汗湿。案头堆着五份墨迹未干的奏折,全是各地卫所请求增配火器的。他抽出最底下那份密函,辽东总兵的字迹被汗水晕开:"...建州女真新得乌铳,射程较我军多三十步..."
"张先生。"小太监的声音在帘外响起,"万岁爷问镍甲的事。"
张居正摸向袖中密揭——那方寸大小的桑皮纸,是唯有皇帝与首辅知晓的传信渠道。但此刻他犹豫了:王国光敢动用祖制,必是得了司礼监默许。冯保那老狐狸,怕是早嗅到其中利害。
"回禀陛下,容臣再查实证。"
待脚步声远去,他疾书数行小楷:"晋商所献镍甲含异域冶金法,疑与澳门夷人相通。"写至此处,笔尖突然顿住。前日锦衣卫密报里,提到晋商代表入京时,冯保的心腹太监曾收受一串伽楠香珠。
"取我名帖。"张居正突然唤来长班,"请利玛窦神父过府一叙。"
暮鼓响起时,意大利传教士带来的铜匣在烛光下泛着冷芒。张居正用银匙挑起匣中灰白粉末,听利玛窦生硬的官话说:"这叫镍,佛郎机国炼钢必用。《论冶金》第十二章专述此法——"教士突然噤声,因为首辅摊开的澳门货单上,赫然有晋商采购此书的记录。
更骇人的是匣底那页残破笔记。利玛窦辨认半晌,脸色骤变:"这是澳门主教的密码...他们将镍称为'白铅'。"张居正瞳孔紧缩——嘉靖帝炼丹秘籍里,"白铅"正是炼制"神枪"的秘料。
三更梆子响过,张居正在密揭上添了朱批:"晋商通夷术而饰以道典,司礼监知情而纵之,其罪当诛。"正要封缄,忽闻窗外瓦片轻响。他吹灭蜡烛的刹那,看见对面屋脊上闪过一点金属冷光——那是九边将士才用的镍铁箭头。
次日午门朝议,王国光捧着《大明会典》正要发言,却见御前太监突然展开一卷桑皮纸。万历皇帝稚嫩的声音念出密揭内容时,满朝文武看见冯保的手在发抖,而张居正的目光始终盯着王国光腰间——那里悬着的新制牙牌,正散发着伽楠香混着镍粉的古怪气味。
四、终局暗流
1. 技术反制
徐光启站在天津卫的炮台上,海风卷着硝烟掠过他的官袍。葡萄牙战舰的青铜舰炮轰鸣,铅弹如雨般砸向悬挂在木架上的锁子甲。
“七百步,直击!”炮手高喊。
甲片崩裂,火星四溅。徐光启拾起一块烧红的镍铁甲环,指腹被烫得发红。他眯起眼,低声道:“果然,高温则脆。”
镍铁晶格在700℃下扭曲变形,甲胄的防御神话被一炮击碎。
2. 政治妥协
文渊阁内,张居正提笔蘸墨,在《军器新制》的奏本上轻轻一勾。
“准晋匠入军器局,然镍法不得外传。”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违者,以谋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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