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台的废墟上飘着细雪。

林小野盘腿坐在冰莲丛中，指尖拨弄着酒葫芦塞子。玄霄的白袍下摆在寒风中翻飞，腰间新佩的冰魄剑穗与弑渊剑鞘碰撞，发出细碎的清响。

"她真的......"林小野突然开口，又灌了口酒，"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们？"

玄霄的金瞳映出冰莲中浮动的残魂。那些细碎的光点正缓慢汇聚，在雪地上勾勒出模糊的人形。

"不是算计。"他忽然蹲下身，指尖轻触冰面，"是赎罪。"

冰层下的叶清雪残魂突然睁眼。九百九十九朵冰莲同时转向，莲心射出光线交织成完整的魂体。她手中捧着半融化的醉仙酿冰晶，正是当年庆功宴上的毒酒残渣。

"你们来了。"她的声音像隔着水幕，"比预计的晚了三日。"

林小野的魔瞳微微收缩。他看见叶清雪魂体里缠绕着与玄霄如出一辙的噬心纹，只是颜色更暗，像是被什么侵蚀过。

"解释。"玄霄的剑穗无风自动。

叶清雪的幻影抬手轻点。冰晶中浮现当年星宫密室的场景——初代天帝的躯壳跪在阵法中央，后颈钻出的天道触须正与另一个叶清雪融合。

"我分魂寄生天道，它亦寄生我。"幻影中的叶清雪突然转头，瞳孔变成漆黑，"这才是轮回重置的真相。"

林小野突然捏碎酒葫芦。琥珀色的酒液在空中凝成星图，与心口纹路共鸣："所以你每次杀我们，其实是在......"

"削弱天道对轮回的掌控。"叶清雪的残魂开始消散，"但这次不同。"她看向玄霄，"七情剑魄已成，混沌道体圆满，只差最后......"

冰晶突然炸裂。无数碎片刺向林清野心口，却被玄霄的剑气绞成粉末。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里，传来叶清雪最后的声音：

"同心劫......必须真心......"

整座诛仙台剧烈震颤。林小野脚下的冰面裂开深渊，九百九十九朵冰莲坠入黑暗。他本能地抓住玄霄的衣袖，却看见对方主动松开剑柄，任由弑渊剑跌落深渊。

"老冰块你......"

"嘘。"玄霄突然捂住他的眼睛，"看。"

黑暗中有光。那些坠落的冰莲在深渊底部重新绽放，组成巨大的同心阵。阵眼处悬浮着两把剑——弑渊与冰魄，剑尖相抵，红绳缠绕。

"这是......"

"她的局中局。"玄霄的呼吸拂过耳际，"要破天道轮回，需历同心劫。"

林小野突然觉得心口星图发烫。那些冰莲的光点顺着经脉游走，在皮肤上形成与玄霄完全对称的纹路。

"怎么个历法？"他喉结滚动，"先说好，再死一次我可......"

"真心换命。"玄霄突然咬破指尖，按在他眉心，"把你的命魂......"

"交给你？"林小野咧嘴一笑，"早说啊！"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完整的星图噬心纹。玄霄的指尖刚要落下，整座诛仙台突然倾斜——深渊底部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晚了......"叶清雪最后的声音在风中飘散，"它醒了......"

无数漆黑触须从裂缝中窜出，每根都长着初代天帝的面孔。林小野的魔瞳突然流血，他看到触须核心处蜷缩着个熟悉的身影——是幼年时的自己，心口插着半截冰魄剑。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天道把我的童年......"

玄霄突然将他推向剑阵："跳下去。"

"什么？"

"信我。"金瞳在黑暗中灼灼生辉，"就像在轮回境。"

林小野大笑三声，纵身跃入深渊。坠落中他看见玄霄也松开手，白袍被气流撕扯成破碎的蝶翼。两人的手腕在空中相触，红绳爆发出刺目血光。

触须疯狂涌来，却在触及红绳时灰飞烟灭。林小野的魔瞳映出剑阵全貌——那根本不是封印阵，而是逆转轮回的禁术！

"抓住剑！"玄霄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小野拼命伸长手臂。指尖触及弑渊剑柄的瞬间，无数记忆洪流般涌入——

【记忆回溯·最初轮回】

幼年的他蹲在镇魔渊口，将捡到的红绳系在小乞丐腕上："系上就是我的啦！"小乞丐抬起脏兮兮的脸，露出一双鎏金竖瞳......

冰魄剑突然自行飞入他另只手。双剑交叉的刹那，红绳化作流光没入心口。林小野听见天道本源的尖啸，看见那个蜷缩的幼年自己缓缓睁眼。

"该醒了。"玄霄的声音同时从头顶和心底传来，"我的......混沌道体。"

深渊底部爆发出白炽光芒。当林小野再度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最初的桃树下。玄霄的白袍纤尘不染，腰间双剑交错，剑穗红绳鲜艳如初。

"这是......"

"真正的诛仙台核心。"玄霄抬手接住落花，"叶清雪用九百九十九次轮回......"花瓣在他掌心化作冰晶，"为我们争取的......"

"一线生机。"林小野突然接话。他的魔瞳里流转着星河，心口星图与玄霄的噬心纹完美呼应，"所以现在......"

"选吧。"玄霄突然按住他后颈，额头相抵，"继续轮回，或者......"

林小野狠狠咬破嘴唇，血腥味在齿间漫开："或者干票大的。"他抓住玄霄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用这个......"

星图突然离体而出，在空中化作锁链缠住双剑。红绳寸寸断裂，每一截都变成流光融入锁链。整座诛仙台开始崩塌，而他们站在风暴中心，衣袍猎猎作响。

"会死。"玄霄的金瞳泛起血色。

"又不是没死过。"林小野大笑，"这次......"

锁链突然绷直。双剑交叉处迸发出混沌与秩序交融的光芒，将两人彻底吞没。最后的意识里，林小野感觉有人紧紧攥住他的手，耳边是玄霄此生最温柔的一句：

"......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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