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铜钱落入青瓷碗的脆响惊醒了林小野。他睁眼发现自己瘫坐在青石板巷口，头顶"陈记糖铺"的幡旗被夕阳镀成金色。

掌心黏着三颗糖葫芦，糖衣正在春日暖阳里融化。

"老冰块？"他猛地坐直，后腰空荡荡的触感让他心慌。

直到瞥见墙角阴影里抱剑而立的身影——玄霄褪去魔神煞气，鸦青色衣摆沾着泥渍，锁骨处噬心纹化作墨色刺青蜿蜒入襟。

"三文钱。"卖糖葫芦的老翁敲了敲瓷碗，"客官还欠两文。"

玄霄屈指轻弹，铜钱破空嵌入碗底青苔。老翁眯眼端详："哟，前朝旧币？公子倒是风雅。"

林小野蹦起来拍玄霄肩膀："你哪来的钱？该不会..."他突然顿住，盯着对方腰间空了的玉珏，"那不是你娘留给..."

"闭嘴。"玄霄甩开他的手，剑鞘轻点他心口——原本狰狞的蛊洞，此刻只余淡淡疤痕。

巷口忽起喧哗，一队天剑门修士疾步而过。林小野本能缩进阴影，却见那些修士径直走过，腰间命盘毫无反应。

"灵力...真的没了？"他掐诀试了三次，指尖连火星都没迸出。

玄霄突然将剑横在他颈间："试试这个。"

剑身映出林小野错愕的脸，以及他身后悄然浮现的监察使虚影。

那团青光发出最后嗡鸣：【建议开间酒楼...资本金三十颗金丹...】话音未落便消散成星屑，唯留片青瓷落在林小野掌心，刻着"天"字。

"这算临终托孤？"林小野对着阳光端详瓷片，"等等，开酒楼的钱要金丹？现在咱们兜里就三文..."

玄霄突然转身走向街尾当铺："剑鞘可当三十金。"

"你疯了？！"林小野扑上去夺剑，"这是弑渊！"

"现在是把钝铁。"玄霄任由他抢走剑，嘴角勾起极浅的弧度，"况且..."他扯开衣襟，墨色刺青竟在皮下流动，"本尊就是剑。"

暮色渐沉，两人影子在青石板上拖得很长。林小野突然拽住玄霄袖口："看！"

河岸边升起盏盏莲灯，烛火映着水面如星河倒坠。玄霄蹙眉："凡人总爱做这些无用..."

"客官要放灯吗？"卖灯少女笑盈盈拦住去路，"求姻缘最灵验呢！"

林小野摸出最后颗糖："换盏灯如何？"

少女掩唇轻笑："公子说笑，这糖..."她忽然顿住，盯着糖纸上歪扭的梅花印记，"这...这是天剑门特供的..."

玄霄突然掷出铜钱："要那盏无字的。"

莲灯入水时，林小野捅了捅玄霄："许的什么愿？"

"愿某只猢狲少聒噪。"玄霄拂袖走向桥头酒肆，"还有两文钱，喝不喝？"

酒旗在晚风中舒展，柜台后掌柜正与修士争执："仙长，真没有三十年份的醉仙酿..."

林小野突然拍出青瓷片："现在有了。"

掌柜瞳孔骤缩，颤抖着捧出鎏金酒坛。坛口泥封处，赫然刻着与瓷片相同的"天"字。

玄霄指尖抚过坛身冰裂纹："叶清雪的手笔。"

"当年她说埋了坛酒..."林小野拍开泥封，桂花香盈满客栈，"等我们..."

"找到弑渊剑鞘时共饮。"玄霄接话，琉璃眼里映着跳动的烛火，"她总爱做多余的事。"

三更梆子响时，林小野趴在酒坛上傻笑："老冰块...你现在像个人了..."

玄霄垂眸看着杯中倒影，墨色刺青正随酒气氤氲："做剑灵时，本尊尝不出味道。"他忽然倾身，酒气拂过林小野耳畔，"现在知道了..."

"知道什么？"

"糖是甜的。"

窗外忽有焰火炸响，惊起满河莲灯。林小野摸出最后三颗糖，糖纸在烛光下泛着金："喏，利息。"

玄霄解下腰间玉佩："聘礼。"

"谁要嫁..."林小野的抗议被夜风卷走。

玉佩内侧，五百年前刻的"霄"字正与糖纸梅花重叠。

更夫经过时，只见酒肆柜台躺着空酒坛，两枚前朝铜钱压着张糖纸，墨迹未干：

【酒楼名：弑渊阁 资本金：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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