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在心里和发财感叹:“不算枉费了二十多年的时间,这一批一批的官员换上来,如今才真是得心应手了。”
等到将作监再次回完话后,长安才道:“甚好。”
“武将开疆拓土,文臣以策治江山,咱们君臣和睦,必能名留青史。”
留名青史是一定的,幸运的能同文宽夫那样,持节出使劝降小国归附,再差一点的还能跟着圣人沾沾光,最不济至少也能占上一句“昭武一朝,群贤毕至”这样的夸赞。
等到圣人一口气将东瀛琉球和吕宋诸岛都纳入舆图之后,不光是朝臣们认为能留名史书,就连百姓们都觉得盛世已至,明君当世了。
因此长安再上朝的时候,就听到了无数的赞誉之声,礼部尚书甚至数度上书,恭请圣人再行泰山封禅,泽被苍生。
长安:“封禅之事不急,眼下却有件事情要与爱卿们商议。”
众臣皆敛声屏气,生怕圣人再说要出征,这才回来,总得歇歇吧。
长安倒也没那么丧心病狂,“朕想让弘文馆发行时报。”
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刚才还围绕着封禅的热闹瞬间退却,众臣前脚刚放下那颗悬着的心,后脚就又被闻所未闻的时报给吊起了兴趣。
几个宰相也是互相看着,从对方眼神中确认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是圣人仿若临时起意。
长安仿佛没感受到满殿的问号,指尖轻点御案,语带轻快:“活字排版印刷早已成熟,各地的书坊也多有闲置之物,弘文馆英才众多,日常也多有负责邸报和文书的抄写。”
“朕想着,蒙学开到如今,百姓中识字者已有半数之众,只从各县衙门的布告中知晓朝廷大事,未免会有所疏漏。”
“不如就让弘文馆刊印时报,及时将无关紧要的,可以公开的朝廷的政令,重大工事的进展,以及惠民安民之法都写上,于国于民皆有益处。”
她抬眸扫过群臣:“就拿这次海上大捷来讲,完全可以择其要点,历数各部辛劳,每旬刊印一次,名曰《京报》,低价出售,且允许民间书房抄传阅览。”
长安的话音落下,满殿寂静,落针可闻。
刚才还盛赞长安之功,想让她再去泰山的礼部尚书率先开了口,“圣人思虑周详,可是朝廷之事,都有规章制度可循,下发各州县的公文也都有章程,如何能公开示人?将这些政令都刊印下发,恐怕会有损朝廷的威仪,若是再有人利用政令生乱,判污或造谣生事,岂非要使国本动摇?”
历来都是帝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从未听说过要让庶民参与进来的。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政令自上而下,百姓遵行便是,何须使其知所以然?
长安轻笑一声,话里听不出喜怒:“威仪?”
“威仪不是由这高大的宫墙决定的,也不是在满朝朱紫的身影下彰显的,让老百姓们知道他们辛辛苦苦交的税都用在了何处,知道边关的将士是如何保家卫国,知道开海贸建船厂走西域商路都是为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威仪所在。”
顿了顿,长安的目光又变锐利:“至于说妄议,若是政令利于家国,何惧百姓议论?”
“再说了,若真有不当之处,能被及时指出来,也能早日更正,岂不胜过各级衙门在公文往来中层层推诿,致使小纰漏酿成大祸来得好。堵不如疏,这个道理,诸卿难道不懂?”
怎么可能不懂,无非就是不想让百姓知晓朝堂公卿的动向,成为市井的谈资,觉得那是下了凡尘沾染了泥土,玷污了一身朱紫而已。
兵部尚书却在想,若是有此时报,那么这次海战的捷报就能早些传遍天下,对军心民心都是极大的鼓舞。
于是他率先表态:“圣人此法甚妙,若用于宣扬武功文治,定能提振民心。只是这内容的拣选和审查,必须要慎之又慎。”
长安点头:“自然,就由礼部和弘文馆牵头,先定下个章程,选出可用之人吧。”
“时报刊印初时,范围可窄些,只刊载已经明发的诏令,确认且封赏过的战功,各地物阜民丰之象,以及一些劝课农桑和灌溉农田的实用之法,先试行一段时日,再看成效。”
“切记,朝廷时报均免费发行,各地若有书坊复印,定价也不得超过两文,哪怕只是这样,也能有一文钱可赚”。
“此事非为牟利,乃为通达,朕不希望天下子民对朝廷的认知,都来自于田间流言和茶楼酒肆的臆测,事实和道理,朝廷若是不说,自然有人用他们的方式去说,届时难免会线诓骗百姓之言论,既如此,那就由朕来说好了。”
长安的一席话,使得众臣默然。
他们隐约能预料到,这轻飘飘的时报二字,威力恐不逊于一场远征。
只是这次,圣人要征服的不再是海外疆土,而是天下人的眼睛与思想。
圣意已决,且思虑周详,再说反对,似乎也找不到更有力的理由,于是群臣只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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